怀着对它两千年前的历史与文化、地位与机遇的浮想联翩,加入了由若干国级+省级名胜景点拼凑成的敦煌西线一日游:壮阔的鸣沙山和人工月牙泉,可爱的沙漠之舟骆驼队,空壳“敦煌古城”是一个影视拍摄基地,西千佛洞,春风不度的玉门关,仅余残垣断壁的汉长城。但这些无法帮助我在脑图中勾勒出这片炎炎黄土曾一度震慑殊俗 ,羌笛杨柳,夜光美酒,水土丰茂,瓜果飘香的场景。
热闹了千年的土地又复归于沙石与尘土,归于宇宙原始的沉寂与迷蒙,归于贫乏与萧瑟(远眺见到几处科研基地,那里艰苦卓绝的科学家孕育着新的希望)。
雅丹丹霞地貌公园则不愧魔鬼城,烈风(据说三四级)卷着黄沙在肌肤裸露处拍打冲蚀,仿佛站着吹上一天,五官就都该模糊无棱了,耳边的风吼永不停歇,那吹得就像是世界末日。
九点十五分才观赏了传说中必看的落日。回程,心底里还是泛起一阵荒凉。
每个小景点的门票更像是收过路费。各个小行业之间及与地方政府间的含糊不明的利益勾连,令人不禁忆起史册所载此地在南宋开始走向没落后、盗匪横行的蛮荒。
但怎么说,如今充斥的商业化固然令人不齿,却不能不承认,这也是人们努力生存的方式。是新的历史上,连自己也不自知立于何地的一段。
市井里人们的生活方式精神面貌和大都市并无二致,从青年壮年到黄发垂髫,眉眼间都搜索不出远古繁华世相的一丝一缕。河西走廊和它的种种遗迹,瘦成一个个名字,蜷缩在诗人的诗句里,趴在史书里。
唯有大漠,它营造着旷日持久的冷寂,在永远清晰可辨的日月星辰,风霜雪雨下,韬光养晦。
大漠随日经月行温顺变幻,大漠又兀自严酷地千篇一律。在夜晚,大概只有这份极致苍茫,方撑得起头顶的浩瀚银河万星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