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这么狼狈?”我问她。
她接过纸巾抿嘴笑了一下:“没关系,她们敢把我怎么样?”
这是我跟她第三次见面。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满头都是粉笔灰,校服上用粉笔写满了“贱货”“婊子”…
她好像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在我起身递纸巾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仿佛某种条件反射。
…
她有好几天不来天台了。
…
当我第四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哭。
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哭。她在擦衣服上的粉笔印时没有哭,她在洗头发上粘的口香糖时没有哭,她跟我说继父拿皮带抽她和母亲拿烟头烫她时声音平静宛如潭水,她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时,甚至像在云层里飘,缠绕着绮丽的斑斓。
但现在她在哭。
她抱着被撕碎的课本问我,她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我喜欢他,或许被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喜欢是一件很耻辱的事。”
“可是我已经道歉了,对不起,我的喜欢,让你难堪。我连梦里都在道歉啊。”
我再一次看到她,她躺在一片瑰丽的鲜红里,早晨的曦光照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上,她手肘隐约可见紫青和嫩粉色的凹凸,像盛开在云里的花。
我觉得我应该去找那个男生。
但他什么都不想听:“都是因为那个贱人,他们才针对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里闪着憎恶的光。
我隔着窗户,看到他的桌子被旁边的人踹了一脚,作业本掉下来,有人吐了一口唾沫在上面,另一个人踩着不放,若无其事地在手机屏上滑动。我看到他弯着腰缓慢地一点点从那只球鞋下扣出本子,分明有几滴眼泪砸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他抬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超哥,你抬抬脚呗!”
我走下楼梯。
你看啊,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虚伪谄媚恶心令人作呕,像是水沟里的臭虫。
“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啊要这么对我?”
傻姑娘,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只是恰好成为他们无聊时的消遣。
你只是因为比别人勇敢懂得反抗所以被欺负得更厉害。
你只是,喜欢上了不值得喜欢的人。
我想她从天台跳下去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地张开了手臂,像是要去拥抱一整个世界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