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普遍认为文森特·梵高很难与人保持朋友关系。他与其他艺术家的友情通常并不长久。他炙热的激情、固执的性格,使得其他人难以接近,所以他过着孤独的生活。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情况并不尽然。作为一个艺术家,梵高身处各种事务的中心。他和他的画家同行之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交流。他也和他们中的一些人合作,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即使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梵高依然拥有朋友们的支持。
梵高的性格像是火焰一般容易灼伤自己和朋友,这些友谊通常只维持短短数年,只有那些保持距离的关系往往才能维系。但在梵高短暂的艺术生涯中,朋友的陪伴对他具有不可磨灭的印记。
“和其他人一样,我也需要友情和爱情,我信任朋友,我不是街头的水泵或灯柱,不管是石头的还是铁的…” 1879年8月,文森特在波里纳日给弟弟提奥的信中这样写道。
梵高不是一个容易被了解的人,友谊对他来说仿佛过山车般充满吸引,也令他抗拒。
1880年,在梵高决定成为一名艺术家之后,他通过学习手册、复制其他艺术家的版画以及绘制模型来自学。然而,他感受到了一股越来越强的绘画冲动。他找到了生平第一个绘画老师:他的表兄安东·莫夫(Anton Mauve)。
1881年夏天,在接受了一些莫夫的课程之后,梵高在11月下旬开始正式跟随他学习。在这个著名的海牙学派的工作室中,梵高画出了他的第一幅油画《静物:白菜和木屐》。
“莫夫立刻让我站在包括一对旧木屐和其他东西的一组静物面前,这样我就可以工作了。”文森特在给他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
《静物:白菜和木屐》是梵高最早期的作品之一。对新开始创作的画家来说,从复制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起步是很正常的,而莫夫让他没有经验的学生马上开始画原创绘画就非常令人惊讶了。后来,当梵高在纽南给一些业余画家上课的时候,他并未忘记莫夫的课程,热情地为他们分配静物作为他们的第一次练习。
梵高跟随莫夫学习的课程对他艺术生涯的发展至关重要。他的表兄向他展示了一位成功的职业艺术家应有的模样。虽然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是短暂的,两个人最终还是断绝了联系。
“莫夫教我看到了那么多我从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文森特回忆他以前的老师时说道。
与梵高关系最长久的艺术家朋友是安东·杰拉德·亚历山大·凡·拉帕德(Anthon Gerard Alexander van Rappard,1858-1892)。梵高在书信中通常称其拉帕德。
他们初次相遇于布鲁塞尔,那是1880年秋天。梵高 拜访了拉帕德,当时拉帕德正在布鲁塞尔的艺术学院学习。二人的友谊则开始较晚,主要基于通信和偶尔的互访。首次见面的局促也在梵高写给提奥的信中有所反映。
“他的生活相当奢侈。因为经济原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他共同生活、工作。但无论如何,我会再见他。”
到了1881年3月,两位艺术家已经有了深厚的交情。拉帕德邀请梵高去他的工作室工作。后来,梵高在给他弟弟提奥的信件中对拉帕德表示了深深的敬佩。两位艺术家之间的通信表明了梵高把拉帕德当作在艺术上志趣相投的人。在他们五年的友谊中,总共有55封信被保存了下来。
拉帕德来自贵族家庭,父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鼓励他成为一个艺术家。梵高来自中产阶级,不过他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任何帮助。尽管他们的背景如此不同,尽管他们的气质如此相异,这两位艺术家对于艺术的看法却非常相似。他们都对现实生活的主题有着偏好,特别是表现工作中的人。
不过,他们对绘画技巧有不同的看法。与拉帕德不同,梵高认为内心感受比技巧更重要。虽然拉帕德作为一位画家与“华而不实”相去甚远,但他还是比梵高更重视学术训练。他的绘画风格比梵高大胆的笔法要多一些柔和,少一些引人注目。梵高会抱怨拉帕德有的时候画得太漂亮。
梵高早期的杰作《吃土豆的人》成为他们友谊的转折点。作为朋友,拉帕德的批评真的刺痛了他,梵高勃然大怒,二人关系从此恶化。
这也许可以归因于拉帕德对艺术坚定不移的真诚。当读到拉帕德回信的时候,梵高怒不可遏,他在《吃土豆的人》的平版印刷品上收到了这样一段话:
“你会同意我的观点,这样的作品不是故意不认真的。你可以比这做得更好 - 幸运地;但为什么,然后,观察和对待一切事物的时候都那么肤浅呢?为什么不去学习运动?现在他们在摆姿势。在背后的那个女人的风骚的小手多么不真实!咖啡壶,桌子和把手顶部的手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对我来说,艺术太重要了,它不能被如此傲慢地对待。”拉帕德在1885年5月24日给文森特的信中写道。
“不过,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因为我不想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我也不想要一份勉强的友谊。要么和解要么结束。”1885年7月16日,文森特在纽南给拉帕德的信中这样写道。
虽然梵高和拉帕德在信中把他们的分歧搁在一边,但他们都不觉得有必要再去拜访对方。梵高于1885年11月离开布鲁塞尔,前往安特卫普,也就此终结了二人的友谊。
拉帕德对于二人的疏远总是耿耿于怀,他在一封寄给梵高母亲的信件中表示,与这位大自己5岁艺术家的分歧源自误解。
“仿佛就在昨天,我依然记得我们在布鲁塞尔的会面,他在早晨9点来到我的住处。起初我们对彼此并不热忱,但我们共事几次后,便很快熟络起来。”拉帕德在给文森特母亲的信中写道。
在1890年梵高去世之后两年,1892年,拉帕德也去世了,年仅33岁。拉帕德曾勇敢地在他给文森特母亲的信件中提到了这个话题。
“在未来,当我回想起这些日子的时候……文森特的典型的形象会向我在忧郁但清晰的光线中展现:勤劳的、挣扎的,狂热阴沉的文森特,可能会经常被点燃并且变得暴躁,但他总是通过他的高贵和他极高的艺术素质来赢得友情和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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