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同姓恋”,不是“同性恋”哦!
现在社会的包容度高,什么同性恋,姐弟恋,试婚等都能微笑面对。可我老家那小村庄到现在还不接受同姓恋。
给了我快乐童年的小村庄有一百多户人家。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你原来姓什么,只要入住这个村就得随姓张,且同村男女不准恋爱结婚。
之前的多少代人都能守住这个村规,直到云香和标古在村里长大。
云香和标古比我大几岁。村里小孩多,分几个帮派玩,我和他们在同一帮派。我们一群玩伴有十几个人,一起上学或逃课,一起上山摘野果,下河摸鱼,同伴被其他帮派欺负时,一起冲上前去打架。每次冲在最前面的是标古,他容不得我们其中任何一个被欺负。光他那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做出一副的凶神恶杀的表情,就能把大部分人吓跑。我们只需躲在后面欢呼雀跃。他是我们心中的老大。
我们不叫他老大,叫他标古。村里人叫男人*古,女的叫**嘛,云香就叫云香嘛。不好听但是习惯了。
标古习惯带我们去村后山玩。后山满是高大的树木,常年不让砍,客家人讲究风水,喜欢背山面水居住。村后山的树长得高,杂草被遮阳后长不高,这倒方便了我们进出树林。那片树林里的宝贝可多了,除了平时家里要烧的柴火外,有野果子,各种中草药,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野兔等。村里只许小孩进出树林,成人免入。或许是小孩对树林的破坏力没成年人强的原因。
后山林大如原始森林,小孩一般不敢单独进去。有时候成群结队进去,同伴们使坏丢下某一人,然后一起跑掉。被丢下的那个会吓得哭喊着回家,晚上家里人就会提着几个鸡蛋去招魂,把魂喊回家才能安稳入睡。
后山林虽可怕,可我们还是喜欢成群结队往那儿跑。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间往哪儿跑,在那儿我们可以寻找到的不同宝贝。
雨后是采蘑菇的最佳时间。蘑菇不喜欢长在高草丛中,这让它在我们面前暴露无遗。一窝窝蘑菇像一把把小伞立在枯草丛或枯树脚下,我们只需走过去拔起轻轻放入竹箩筐里。一般一个上午就能把一箩筐装满。蘑菇不多时,标古就把自己的那筐分给我们,然后他吹着响亮的口哨,手甩着树条走在队伍的前面,尽显大将风范。
不知从何时开始,标古出去采蘑菇时只带云香和我去了。进入树林后他们俩要么把我远远地甩在后面,要么就龟速行走。我熟悉那片树林,再加上树林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我就无暇顾及他们两在做什么了。
云香比我年长,当我还是啥都不懂的小女孩时,她已出落得如花似玉了。她高挑身材,白净红润的脸,梳着两条乌黑亮丽的辫子。让常年剪了一头清汤挂面短发的我羡慕不已。
我不知道标古喜欢云香。只知道他看云香的眼神和看其女孩的不同。
我也喜欢云香,除了她长得漂亮,会干许多农活外,她的长发能让我学扎辫子,我就感激不尽。扎好的辫子盘在头顶上,标古摘一朵小花往耳际发边一插,云香就如仙女下凡了。
02
以往标古的身后总尾随着一群小屁孩,现在他不跟小屁孩们打闹玩耍了,他似乎稳重成熟起来了。高中毕业后他不愿意去考大学,在家里老实地帮父母干农活,云香也是如此。
我嫌农活累就得努力学习。父母说能供到我不想上学为止。上高中后,我住在大哥家,大哥是我中学老师。我每个月才回老家一次,很少见到标古和云香。
有天我回家时母亲跟我提起云香,问我知不知道云香和标古恋爱了,他们的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云香被家里人打得满身是伤,现在被关在家里了。
我回想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情形,明白了怎么回事。我急忙问母亲标古家对这事怎么处理的,母亲说:“也是被打得够呛,这方圆几百里同一村男女是不准恋爱结婚的,你记住了。”
晚饭后我抽空去云香家。云香的父亲铁青着脸坐在客厅里,客厅没有开灯,只有云香父亲抽的烟斗嘴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光。我跟他打过招呼后问云香呢?他没有吭声,在厨房做饭的云香娘走了出来,她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低声说:“秀来得正好,云香锁在屋里两天没吃饭了,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别再犟了,那个标古有啥好的,值得为他让村里人的口水淹死?”
我进屋拉亮云香房间的灯,不知是久不开灯,怕见强光,还是羞于见我,云香见到灯光马上用被子盖着脸。她躺在床上用手死死拽着被子,不让我看她的脸。我用力拉也不开她的手,就坐在她的床边不吭声。大约过了五分钟,云香才慢慢松了手。我拉开被子,看到云香满脸泪水,五个青紫的指印清晰地出现在脸颊上,她紧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不知道怎么劝云香,只是轻声问她怎么办,云香过了一会才说:“我爱他,我们说好打死也要在一起。再说我怀孕了!”听到这句话,我不知是喜是忧,只知道有孩子了就该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办法?
从云香房间出来前,云香让我去标古家打探他的情况。我没有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因为标古的家人根本不让我进他家门,他们知道我和云香的关系。
03
在母亲那儿再次听到云香和标古的消息时,是我期末复习考试后,距离上次回家有三个月。
母亲说云香和标古最后还是结婚了。他们的父母吵闹,打骂之余,眼看着云香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都慌了神,双方父母流着眼泪,低着头去找村长,让村长开村干部会,同意两个孩子结婚,分给云香和标古田地,算是放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我再见到云香时,她已经是两个男孩的母亲。她剪掉了长发,腰身粗了一圈,脸上有些许皱纹,但还是掩盖不住天生自然的美。她见了我打个招呼就走开了。一个矮胖男孩流着口水跟在她身后,口里喊着:“娘,我饿,我还要吃。”
听村里人说矮胖男孩是她的大儿子,不知道是在娘肚子里被打坏了,还是饿坏了,孩子长到两三岁才发现不正常,总吃还饿。第二个孩子倒是聪明得很,小小年纪就会照看哥哥了。他们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双方父母因离得太近,三天两头的吵架,云香和标古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后来我家搬到了城里,更难见到他们了。某年的春节前,我在街上碰到来城里办年货的标古。他还是一身牛仔衣裤,皮肤被晒成古铜色,咧嘴笑着,手扶着一辆摩托车,车后架上高高的一堆年货,车头挂了个大红袋子,说是过年添的新衣裳。我好奇地打开大袋子边看边问:“买了什么好衣服,我看你的眼光如何。”
袋子里有四套衣服,云香两套,两孩子各一套。我心一阵热,拍着他的肩膀说:“标哥好样的,云香嫁给你没白受苦。”他眼眶含泪,难为情地说:“真难为她了。”
几十年过去了,小村庄同姓结婚的只有云香和标古。这村规虽被他们打破过,但它一直还存在,它约束着同村的男女们。
我不想说这村规的好坏,只知道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我希望村里的年轻人都能拥有被父母祝福的爱情和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