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个人,也许,唯有走进她的内心,才能懂得,某一次云烟深处的深情回眸。譬如陆小曼,一直以来,仿佛就是一枚尘封千年的妖精,魅惑了那个时代,却背负了历史的骂名。
但作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陆小曼,可以说是其中最有才华、最富传奇,而人生也最为坎坷的一位。她遗世独立,哪怕被误解被争议,也依然故我。她不是烟花,却比烟花更寂寞;她不是玫瑰,但比玫瑰更娇艳。她是美女,是才女,也是作女,是一个爱比天大、把爱融进骨子里、甚至把爱当饭吃的奇女子,是一道在岁月的风尘里依然摇曳生辉的白月光。
向爱而生:上苍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1903年11月7日,霞光旖旎。陆小曼降生在上海孔家弄。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十几年后,会成为那个时代的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自己的人生,竟会因一个男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轰动中国半个多世纪,至今活在时光的深处。
陆小曼,一出生仿佛就含着金钥匙,父亲陆子福是国民财政部赋税司司长、中华储蓄银行行长;母亲吴曼华,出生官宦名门,多才多艺。陆小曼前后还有八个兄弟姐妹,但不幸全都夭折,父母更是将万千宠爱集其一身,称她为“小观音”。
陆小曼,从小就被父母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接受当时最好的教育。6岁赴京,7岁进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附属小学读书,9岁到14岁在北京女子中学读书,后又被不惜重金转入法国北京圣心学堂。
陆小曼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天文地理科学戏曲无所不通,十六七岁已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写得一手娟秀小楷,弹得一手好钢琴,能诗善画。至于名媛贵妇应有的礼仪风姿、社交场所的各种规则,她都从容得体。得上天眷顾,陆小曼天生丽质,有着倾世容貌,大学时代,男生们都为她疯狂,每次外出,往往前呼后拥,有数十人给她拎包持衣,享有“皇后”的美誉。
不久,陆小曼被推荐为北洋政府外交总长顾维均的英法文随行翻译。天生具有艺术气质的陆小曼,凭着莞尔娇柔的笑容,俏皮流转的眼波,柔曼多姿的身材,从此成为上流社会众星捧月的宠儿。18岁时,就名闻北京社交界。作为民国最优雅的两朵交际花,陆小曼与上海的大家闺秀唐瑛,并称“南唐北陆”。
1922年,陆小曼19岁,奉父母之命,与当时名噪一时的“民国第一帅哥”王赓结婚。此时的陆小曼,恰如春风拂水,春花照月,时人以争相一睹小曼芳容为荣。胡适夸赞“她是北平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并对初到北平的刘海粟说,“你到了北平,不见王太太,等于没到过北平。”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王映霞,见到陆小曼后,也不由得由衷赞叹:“她确实是一代佳人,我对她的印象,可以用娇小玲珑四个字来概括。”刘海粟多年后,仍记得他的惊鸿初见:“陆小曼是一代才女,旷世佳人。”
明月出天山,人们羡慕的往往是其表面的无限风光,而看不到其背后隐忍的委屈和沧桑。在这桩婚事中,陆小曼完全是被动的,她觉得自己和王赓之间在性情和爱好方面有很大的差异。对于过惯了万人景仰的热闹生活的陆小曼来说,正直刻板的丈夫和波澜不惊的婚姻,显然并不是她所渴望的,总觉得日子如死水一般枯寂。结婚半年后,两人失和成为无可否认的事实。只羡鸳鸯不羡仙,陆小曼无法忍受独守空闺的寂寞,在日记里大叹苦经,“其实我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终日里孤单。”她终日无所事事,便重新回到少女时代就如鱼得水的交际场所,夜夜笙歌狂欢。
尘世间很多遇见,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在某一个时分你恰好来,而我恰好在,只一眼便印入心间。在一次沙龙上,陆小曼结识了归国后的徐志摩。徐志摩的出现,就像一道亮光照耀了陆小曼孤独的心房。“他那双放射神辉的眼睛照彻了我内心的肺腑,认明了我的隐痛,更用真挚的感情劝我不要再在骗人欺己中偷活,不要自己毁灭前程,他那种倾心相向的真情,才使我的生活转换了方向,而同时也就跌入了恋爱的。”而这个时候的徐志摩,刚与张幼仪离婚,又狂追林徽因而不得,心情沮丧到了极点,遇到了同样抑郁寡欢的陆小曼,惺惺相惜,一见倾心,“她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他们两个,一个是貌美如花的浪漫才女,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多情才子,就这样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彼此一眼,一段惊世骇族的传奇爱情就此拉开了序幕。
但那时,她罗敷已有夫。只是爱情总能让人痴狂,那种飘忽在云端的粉色浪漫,胜过了人世的一切,令陆小曼如飞蛾扑火,无畏无惧,哪怕被烧得劈啪作响。深陷情网的陆小曼,决意为自己而活。她顶着身败名裂的压力,在铺天盖地的骂声中,执意与王赓离婚,并不顾母亲反对,暗自去做了流产手术。经过两年的艰苦抗争,陆小曼克服重重阻力,毅然决然地与徐志摩走在了一起。
1926年10月3日,农历七月初七,中国传统情人节,陆小曼和徐志摩终于赢得了北京北海公园的那场著名婚礼。这年,陆小曼24岁,徐志摩30岁。那场婚礼之所以著名,除了两人的名声和这段情事的背景,更因为证婚人梁启超那一通绝无仅有的证婚词。他呵斥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上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他棒喝小曼,“你要认真做人,你要尽妇道之职,你今后不可以妨碍徐志摩的事业,免得将来把徐志摩累死……”阅历深厚的梁启超,深知这一对“为感情冲动,不能节制”的青年,将来必然会“自投苦恼的罗网”。谁也不会想到,梁启超的担心,日后竟成了让人悲哀的事实。
陆小曼和徐志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祝福,徐志摩的父母从未待见过她,而陆小曼的母亲在他们婚后很长时间都不喜欢徐志摩,认为是他害苦了自己的女儿。也许,这样的开始,已预兆了两人最后的不幸。
因爱而作:她渴望和尊崇的是内心飞扬的自由
“今天早上的时刻,过得甜极了。我只要你;有你我就忘却了一切,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了,因为我什么都有了。我爱你,不爱你奢华。你穿上一件蓝布袍,你的眉目间就有一种特异的光彩。”小曼与志摩热恋中的幸福《爱眉小札》,似月光对海的依恋,是人世间最浪漫的诉说,足以消融冰雪,感动天地。
婚后两人返回了徐志摩的老家浙江硤石,过了一段如世外桃源的生活。徐志摩对陆小曼的疼爱,是藏不住眉间的喜欢。小曼是新派的女人,内心希望讨公婆欢心,却十指不沾阳春水,完全不会做请安奉茶的那一套,只顾自己春风正浓,上个楼梯都撒娇到让志摩来抱,吃个苹果也要你一口我一口,整天帷帐里温情缱绻。这自然遭到徐家两老的更为不满,后加上战事临近,陆小曼和徐志摩不得不中断了这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于1927年1月移居上海。
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陆小曼,在石库门包租了派头十足的三层洋房,养着私人汽车,雇了很多佣人。陆小曼出手宽绰,任性之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顾需不需要,更不问价格,还经常捧戏子、逛赌场,每月的花销高达600多块大洋。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里,陆小曼如此挥金如土,苦的却是徐志摩。他为了讨取美人芳心,必须东奔西走,拼命赚钱。有段时间,他一口气在五所学校兼职,课余赶写诗文赚取稿费,甚至还被迫干起以前自己颇为不屑的贩卖古董字画、做房地产中介的营生。到京时为省钱,就吃住在胡适家,为节省往返京沪的路费,还经常蹭免费飞机坐。但尽管如此,还是供不上娇妻的挥霍无度。
徐志摩给喜爱大把花钱的小曼信中写道:“你猜我替你买了什么衣料?你看了准喜欢,只是小宝贝,你把摩摩的口袋都掏空了,怎么好?”这个自称“摩摩”的暖男,尽管倾其所有,但言词之中,依然是为“小宝贝”甘心情愿付出的满满欢喜和娇宠。
恋爱总是给人以晕眩的幸福光环,而繁华落尽,婚姻却一下子把人拉回粗糙的现实。投怀徐志摩的那刻,陆小曼一直以为从此恩爱绵绵日月长。不曾想,结婚后全没了当初恋爱时的激情,夫妻间有了越来越多的厌倦和苦恼。有一次,陆小曼对王映霞诉说:“照理讲,婚后生活应过得比过去甜蜜而幸福,实则不然,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徐志摩是浪漫主义诗人,他所憧憬的爱,最好处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境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爱。一旦与心爱的女友结了婚,幻想泯灭了,热情没有了,生活便变成白开水,淡而无味。”徐志摩在北平工作时,百忙之中还老去见林徽因,自然惹得陆小曼醋意大发。陆小曼曾说,徐志摩跟哪个女人交往她都不介意,唯独林徽因不行。特别是婚后,徐志摩的父母一直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更让小曼耿耿于怀,她只好用奢侈和挥霍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失意与窘迫让她流连社交场所。她每天过午才起床,下午作画、写信、会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听戏,大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给了陆小曼最好的舞台,她的生命似乎也惟其如此才能光鲜和亮丽!可她常常抱怨作为上海社交第一名媛却没有漂亮的新衣穿。也许是心中愧疚,抑或无奈,徐志摩默默忍受着,拼命赚钱,只为让她多买一件舞衣,而那些辛苦赚来的钱,又很快被陆小曼挥霍一空。
更让陆小曼不堪的是,那次流产手术不仅造成她终身不孕,而且还落下了严重的病根。病情时常发作,有时甚至会让她疼痛晕厥过去。为缓解疼痛,陆小曼听从翁端午的提议,开始吸食鸦片,不料从此成瘾,一发而不可收拾,那鸦片就像一条毒蛇,将陆小曼的身心深深缠绕住了。在鸦片的烟雾缭绕里,陆小曼放纵、麻醉着自己,根本看不到徐志摩为她付出的一切。志摩心里很是失落,每次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看着吞云吐雾的陆小曼,慢慢地觉得充满灵性、才貌出众的娇妻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灵魂伴侣。生活的琐碎真实,令爱情的罅隙越来越宽,两颗曾经紧紧依偎的心,渐行渐远。
徐志摩多次苦口婆心规劝陆小曼戒烟,把心思用在写作与绘画上,不要将自己的才华给荒废了。但此时的陆小曼早已走火入魔,根本听不进劝,认为志摩没有尊重她个性的独立,约束了她的自由,甚至大吵大闹,指着志摩的鼻子吼啸说:“你相信没有面包的爱情会饿不死吗?从前我相信,所以我的心早已被饿死了。”徐志摩听了,无言以对。1931年11月17日,陆小曼为了抽鸦片,又叫徐志摩从北平赶紧南下上海送钱来。徐志摩觉得不能再这样由着她,要不然自己不累死也得气死。但小曼大发脾气,提出要和徐志摩彻底分手,并顺手拿起桌上的烟枪朝他扔去,把他的金丝眼镜都砸碎了。随着眼镜碎掉的,还有徐志摩那颗敏感易碎的心。徐志摩即刻摔门而去,也重重地关上了通向陆小曼灵魂深处的心门,愤怒、遗憾、失望地离开了上海。到南京时,朋友问他,你这次乘机陆小曼不说点什么?他无奈地说:“说什么呢?小曼在我出门前已经说过,我若坐飞机死了,她便作风流寡妇!”没想到陆小曼一句气话竟一语成譏。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为了赶上林徽因那晚在北京的讲演,迫不及待地搭乘了一架免费但安全性较差的邮政班机飞往北京。登机之前,他给陆小曼发了一封短信,信上说:“徐州有大雾,头痛不想走了,准备返沪。”但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这一走竟成永远。当天因大雾影响,飞机在济南党家庄附近触山爆炸。年仅36岁的徐志摩,真如他写的诗句那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悄悄地走了。时年陆小曼29岁。
为爱而爱:她洗尽铅华倾尽余生三十四载救赎
当噩耗传回家中,陆小曼当即昏厥过去。醒来后,坚持要去济南接徐志摩的遗体,但被人死命劝住了。徐志摩的遗体从济南运回上海后,陆小曼见到了现场惟一的遗物——一幅山水画长卷。这幅画是陆小曼于1931年创作的,徐志摩将它随带在身。陆小曼睹物思人,想到志摩的种种好处,不禁泪雨滂沱,痛悔不已。她用漂亮的小楷在书桌前写下14个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徐志摩死后一个多月,陆小曼一直痛不欲生,写下《哭摩》一文:“我深信世界上怕没有可以描写得出我现在心中如何悲痛的一枝笔。……苍天给我这一霹雳直打得我满身麻木得连哭都哭不出来,混身只是一阵阵的麻木。几日的昏沉直到今天才醒过来,知道你是真的与我永别了。摩!慢说是你,就怕是苍天也不能知道我现在心中是如何的疼痛,如何的悲伤!”“摩,我在这叫你呢,我喉咙里叫的直要冒血了,你难道还没有听见么?直到铁树开花,枯木发声,我还是忍心等着,你一天不回来,我一天的叫,等着我哪天没有力气了,我才甘心地丢开这唯一的希望。”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扎心,浸着血,透着泪,含着痛。她的卧室里一直挂着徐志摩的大幅遗像,每日都要供奉鲜花,“艳美的鲜花是志摩的象征,他是永远不会凋谢的,所以我不让鲜花有枯萎的一天”。
徐志摩的遇难,让陆小曼瞬间猛醒。她痛下决心,“我此后决不再病,我只叫我的心从此麻木,不再问世界有恋情,人们有欢娱。”自此,她不施脂粉,不饰妆容,戒了烟瘾,青灯守节,不再外出交际。据王映霞回忆,“小曼是爱志摩的,始终爱志摩。他飞升以来,小曼素身裹衣,我从未见她穿过一袭红身的旗袍,而且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比较阔气的宾客,再也没有去舞厅跳过一次舞。”也许只有经历了最深的痛,才会有这样的幡然醒悟。小曼的生活,因志摩的去世,被生生截成了天差地别的两截。
1932年,海宁硖石召开了徐志摩的追悼会,陆小曼因为公公徐申如的阻止,没能参会。她作为亡妻送了一幅挽联:“多少前尘成噩梦,五载哀欢,匆匆永诀,天道复奚论,欲死未能因母老;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人间应不久,遗文编就答君心。”悼词中,陆小曼明确表示活下去的原因是“因母老”,而活下去要做的则是“遗文编就答君心”。
1933年清明,天空飘着雨,陆小曼独自一人来到硖石,给徐志摩上坟,这是陆小曼第五次到海宁硖石,也是最后一次。雨冷千山,芳草自碧,只影向谁去?陆小曼站在东山万石窝前,远远地望着那一幢中西合璧的红色砖瓦房子——她与徐志摩婚后小住的“香巢”,一想到已物是人非,不禁悲从中来,泫然泪落。
人生,是一个苏醒的过程,人总是会在经历中成长,在历练中懂得。伤痛过后,小曼才学会了真正长大,她立志洗尽铅华,戒烟作画,“我一定做一个你一向希望我所能成的一种人,我决心做人,我决心做一点认真的事业。”她开始拜贺天健、陈半丁为师学画,从汪星伯学诗,潜心编成《徐志摩全集》,其中的跋《编就遗文答君心》,表达了她迟来的忏悔和爱意。所有青春的轻狂,化作半纸诗画,凝成过往。
若有诗画藏心头,岁月何曾败美人?1953年,陆小曼凭其一技之长,获得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工作,任上海文史馆馆员。三年后,成为上海画院专职画师,还被全国美协评为“三八红旗手”,其画作颇受好评。至此,对于陆小曼,除了红颜与祸水,也终于有人能懂得她的才情,给予一代才女客观公正的认可。这样的她,正是徐志摩生前所希望看到的。只是,一梦沧海,一切已太晚,她的摩,是再也看不到了。
作为社交名媛,陆小曼在任何时候都有大把的追求者。但千帆过尽,只有徐志摩才是她心底最深的烙印。徐志摩死后,前夫王赓希望与她复合,胡适也愿意照顾她的生活,可是“我都不愿,就因我始终深爱志摩”。1960年,陆小曼遇到阔别已久的王映霞,无限感伤地说,“出门一个人,进门一个人,真是海一般深的凄凉和孤独……”陆小曼一生都在追逐爱和自由,可到最后,如影随形的,却是深不见底的孤独。“但是由于旧病更甚,翁医治更频”,她和翁瑞午过着无名无份的同居生活,不结婚,也不准他抛弃发妻,一直到去世。小曼曾淡然回应,她对翁瑞午“只有感情,没有爱情”。
徐志摩走了,整个民国落寞三分。他的去世,对陆小曼的打击不光是个人的精神摧残,使她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十岁,还包括整个圈子对她的口诛笔伐,众人怨恨于她,归罪于她,认为她的铺张是害死徐志摩的凶手。陆小曼一时间成为千夫所指,但她一句也不替自己辩解,守着内心的那份执念,背负着世俗的不解和骂名,孤苦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她说,“我从不在意世人如何评价我。当志摩死后,我人生中灿烂繁盛的所有都不复存在……我把寂寞融进余生哀凉的画卷中,我想带着那幅山水长卷一同归入云里,枕着摩的肩膀告诉他:你的诗篇可以永流于世了,我终于随你来了。”陆小曼母亲晚年曾说:小曼害死了志摩,也是志摩害死了小曼。
1964年10月,陆小曼病重住进了医院。次年4月3日,桃花盛开时,一代才女、旷世佳人在上海华东医院悄然过世,享年63岁。临终前,陆小曼嘱咐堂侄女把梁启超为徐志摩写的一副长联以及徐志摩遇难时带在身边的那幅山水画长卷,交给徐志摩的表妹夫陈从周,《徐志摩全集》纸样则给了徐志摩的堂嫂保管。她一直喃喃自语,“志摩要来接我了,他要来接我了……”。
陆小曼的葬礼很冷清,灵堂上只有好友王亦令送的一副挽联:“推心唯赤诚,人世常留遗惠在;出笔多高致,一生半累烟云中!”概括了她备受争议的一生。
陆小曼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和徐志摩合葬,但徐家坚辞不应。令人更为唏嘘的是,由于陆小曼没有子女,她的骨灰一直无人认领而只得寄存别处。直到1988年,陆小曼的堂侄从台湾回大陆探亲,才在苏州为她修了纪念墓,她前生的所有爱恨终于入土为安。
从此,一墓苏南,一墓浙北,路远草深不得见,万般风情总孤寂。陆小曼和徐志摩各自在属于自己的泥土里开花,再也结不出连理的果实。一代佳人,就这样,华丽的出场,悲凉的落幕,最终化作一滴清泪,飘逝在空荡荡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