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者,入道难,得道更难。虽人人可炼气修仙,但千人之中,也不过一两人能炼气化神,万人之中,不过两三人能御器飞天。
“我想修道,我要,拜,拜你为……”当莫惊尘落于众人面前,张明心突然向前两步说道,但一句话,却忘了要拜为什么。
白衣女子皱皱眉,叹口气看看张明心,提醒道:“拜为师,师父。”
“对,拜你为师父!”张明心感激的看来白衣女子一眼,又期望的盯着莫惊尘。
众人并不惊讶,皆为入世历练多年之人,这样的拜师,似是见得多了。只有那明觉老和尚,摇摇头,呼了一句:“阿弥陀佛。”并向莫惊尘示了一眼。
莫惊尘回忆,走近张明心,摸着张明心圆圆的头颅说:“这入门修道,并非随便拜师,除需回宗门禀明掌门并行拜师之礼,入册为门人外,更要看求道者的天资慧赋,资质几何,决定是否……合适修道。”
说至一半,莫惊尘忽而惊讶,转头与明觉对视了良久。
沉吟一会,莫惊尘转头对张明心笑道:“你呢,资质不错,但不适合我们七玄宗,日后若有其他机缘,再拜其他宗门为徒吧。”
张明心一脸失意,低头玩弄着衣角。白衣女子见状,脸色冷冷,说道:“既不肯收徒,那我们便离去归家吧,不然入夜都出不了山。”看见莫惊尘手离名手头颅,白衣女子又牵起张明心的手。
张明心虽然不舍,还想再问,终是点点头,准备随白衣女子离去。日中已过,此时不离开,真的得入夜才能回到木屋,木屋中已无兽肉,路上害得采点野果,查看先前设下的陷阱可有捕到小兽。
“姑娘且慢,方才听曲魔头说,姑娘是九天之门门人,在下游历九州数十年,道门之中旧友众多,却从未闻过此门派名号,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师门状况一二与姑娘姓名?”莫惊尘一语拦住白衣女子,双目半眯,缓缓问道。
“你没听过闻过,这世间便没我这一门吗?这天下道门百千,隐修更无数,你识得全?我门中数人,难道是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且九天之门是那糊涂门的糊涂取名,我为女娲殿门下,至于名姓,不需告知以你!”白衣女子听着莫惊尘有盘问怀疑之意,呛了莫惊尘几句。
莫惊尘听了,也不恼,只是看着白衣女子张明心两人。
另一中年道人,倒是疑惑开口:“女娲殿,也没听过这一派,且天下道修着,非尊三清,便是佛门。女娲,女娲……难道是南方……”
白衣女子冷冷盯着那道人,那道人也戛然而止,女娲虽然为普通修道者所尊,但同为正仙。同道之间,论他人之宗门,终是不合礼数。
“小兄弟,你似是这附近之人,这四处是山,不知你住哪?”莫惊尘岔开话语,问着张明心。
“我是那边山后狐鸣村的村人,这周围好远好远,只有我们狐鸣村,村里狐伯伯出山卖山货,来回要四五日呢。”
“哦。狐伯伯,姓狐么。”莫惊尘略一思忖,“那你对这泣血渊可熟悉?我们来此寻一些物事,这四处云雾遮盖,我等不熟此处地貌,小兄弟可带着我们,熟悉此地,看能否寻到那样物事?”
说着,莫惊尘轻搭向张明心的肩膀。一道劲力从张明心肩膀穿向另一边手上,袭向牵着张明心此手的玉掌。
感觉劲力催来,白衣女子一下惊怒,似是怕伤着张明心,赶紧松手后退,也不回击。
看着张明心并无半分不妥,白衣女子脸上一阵潮红,手掌白光翻转,心中极怒。一阵阴沉不定后,白衣女子看看自己的手掌,终是狠下决心,散去白光。
“既然几位想带这凡人小孩见见道门夺宝的世面,那我也不碍着各位了。只望各位夺得至宝,好好送这呆孩童归家。”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语气极硬。
对着张明心,女子笑吟“姐姐先自己回家,下次相见,我再尝你烤的肉吧,一定绝美。”转身向林中走去。
“哎,那个妹妹,怎一下便走,你来泣血渊也因至宝之事吧,既是同道,何不同行?”莫惊尘方的女子见白衣女子怒而离去,开声好言劝着,但白衣女子并不回首,也不搭话,直直离去。
莫惊尘向身旁女子摇首,望着白衣女子走远,搭在张明心肩上的手也已松开。
张明心也不知白衣女子为何突然松手,两句话后就自己离去,一时不知所措。回过神时,才想起莫惊尘所问,咬牙一向,答曰:“你们说的什么渊是这怪湖吧,好是好,我能带你们走走,知道的也能告诉你们。只是,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莫惊尘哦了一声,难道又要拜师吗,正准备回绝,让人御器快速送张明心归家。
“我……我想……你们带我在天上……飞一转!”张明心紧紧握着腰间的柴刀,说一点,咬一下唇。
莫惊尘被逗得一笑,这还不如不答应,也有人御器飞空送你归家啊。“好,好,劳烦小兄弟了,要探这泣血渊,也需带你到天上转一转的。”
湖外的林中,那白衣女子倚着一棵树干,拨开树叶长草,看向湖边的数人。最后目光落在张明心身上,白衣女子狠狠的跺了两下脚,皓齿咬着下唇,在红红的唇上留下齿印。
女子,心中似为极度不甘。
秋风萧瑟,扫过林间,一阵孤寂的哗哗声后,白衣身影不见,林中草丛唰唰响过,一抹小小的白练穿过草丛,没入林中。
日西斜,离夜将近,张明心众人又绕着怪湖转了大半圈。张明心兴奋的说解着怪湖,狐岐山,及湖四周无名小山。
对于怪湖,两年来张明心不过偷偷来过数次,但怪湖为大坑之时,张明心也是来过的。虽然所说不多,莫惊尘数人也点头应之,毕竟,一个孩童,能知道多少?
张明心与中年道人,一身青衣的女子在前走着,莫惊尘与明觉老和尚在后,细语谈着。
“两年前泣血渊暴雨成湖,想来那鬼仙羽化,留下遗宝之事,有数成为真。老和尚,那鬼仙之事,你知得多少?”
“阿弥陀佛,鬼仙之说,久达千年,也不知是何来历。若说千年,怕是少的,据说数千年间,此人是唯一真仙。想我等修道之人,不修力战之法,以全身真气全为续命健体,也活不过千年。”
“也是,这鬼仙若真在,千年修为,何以会羽化。也罢,我等四人,志在游历,伏魔平妖,这遗宝是真是假,倒是无妨。”
“莫道友,说来,你刚以气探神,那小施主,甚是奇怪,你说,我等此行,怎是奇事不少?”明觉老和尚忽而注视前方数丈外的张明心,转了话题。
莫惊尘也看向张明心:“两魂六魄,却是凡人之躯。体格健壮,心智缺失。这小孩,似不普通。那护着他的白衣女子,倾颜绝丽,芳华轻轻,能抵浮屠门护法魔头,更是怪异。”
“缺魂少魄,可惜了这健壮肢体,不然,收作你玄宗弟子,虽然未必大有成就,或也能小有所成。”明觉叹息道。
“我玄宗弟子,出身必需清清楚楚,山野之民不计,此孩童居于这狐岐山、泣血渊旁,也不知其到底与那狐岐山有无关系!”
“这小施主还好,毕竟我两谈过,凡人血肉之躯无二。只是那白衣女施主……我管他不仅为护着小施主而躲你试探,怕是,不想与你斗真气,怕显露什么。九天之门,女娲殿,不清不楚之间,必是隐藏良多。”
莫惊尘与明觉聊着,突然一奇,身形一闪,向前闪去。
张明心行得累了,走到湖边,正双手捧起湖水喝着,一脸清爽。
“这水能喝?”莫惊尘立于张明心身后,吓得张明心水洒了一身。
“水当然能喝啊,我们还下水捉过鱼,可惜这水中什么都没,小虾不见一只。也不知这湖中的鱼虾是不是沉在湖底,可惜湖太深,我们村中水性最好的叔叔,也潜不到底。”
莫惊尘慢慢蹲下,单手成碗,舀起湖水,细细看着,那水离湖,竟似通透,也无什杂质。又放近鼻闻了一下,最后,莫惊尘也把湖水喝了下去,清清凉凉,并无异样。若说有一场,就是连通常湖泊河水的泥土鱼腥味皆无。
莫惊尘眼前一亮,以另一只干手抚了抚张明心的圆头,回头对三人点头轻笑。
“先前怕这黑色湖水有异,现今看来,我们要下湖一探了。”莫惊尘语气难掩欣喜,站了起来,看着湖心灰雾,“我们寻个地,好好计较计较。”
夜,终会来。张明心领着众人出了湖边,寻了一处避风的林地,在此度夜。
中年道人一炷香功夫捉了几只小兽,数人一起,生火烤之。于林中度夜,数人皆有经历,对此并无异议。
“狐鸣狐鸣,这村名也怪异,村中人更姓狐,几乎座落在狐岐山中。刚听张明心言语中,对狐岐山几有尊敬之意,对狐妖也称为狐仙,若真是山野之民,敬山畏妖也罢……若是妖村……”
张明心一人细心烤着数只小兽,其余四人走到不远处,透过林木缝隙,看着两里多外的泣血渊,不时细语几句。那中年道人道号云松,青衣女子姓名于秀,不时的瞟着张明心举动。
“莫多虑,等此事完了,我们送此子归去,再一探此村。”莫惊尘心中也是疑惑难消,但前事着紧,因怕多生事,也没说送张明心回狐鸣村,再借宿一夜,夜探那村落。
云松道人忽然两眼定住,手一招,再一指向张明心。
此时的张明心,正努力转动着火上“吱吱”冒油,散发诱人想起的小兽,并不时的从腰中取出什么,洒在肉上。
远处的四人,齐齐望向张明心,见着此景,眉头皆皱起。众人心中此时,各有所思,却未说一句,脸色格子复杂得紧。
不久,烤肉的香气随风于林中散开,却比寻常烤物,香气重了许多,隐隐中更有一味奇特香甜,醉人心脾。
“肉好了,叔叔,姐姐。”随着张明心对着莫惊尘数人呼喊,众人脸色更为复杂,相互对视之后,往张明心处走去。
众人围着坐下,张明心殷勤的给各人递上烤肉,众人接过,却不入口。
莫惊尘脸上带笑,拎着烤肉,嗅了几下香气,那股肉中奇异的香甜更胜,但凡野兽之肉皆有腥气,而此肉也非什么奇兽之肉,竟肉腥气全无,香甜之气中,股股鲜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拿起便一口咬下。
“这肉如此香鲜,可是放了什么秘制佐料?”莫惊尘忍住大口咬肉的冲动,笑转冷眼,盯着张明心。却见张明心将烤肉分发众人后,自顾自的拿起肉吃肉。张明心吃的肉,也是众人所见,有洒上料的。莫惊尘又不禁有点愕然。
“不是什么秘制,我在山上采的狼血菇,就是红黑顶上有灰白的那种,还有断肠菇,星白伞几种蘑菇,还有几种杂草,晒干磨粉,洒在肉上,特香特美!”
莫惊尘听着,看着手中的烤肉,脸上抽搐了几下,拎着肉的手微微发抖。
狼血菇,半株即可毒死一头壮牛,且死后只余骨皮,如恶狼噬血食肉;
断肠菇,毒如其名,却狠毒百倍,一株熬汤,能毒倒数百人;
星白伞,毒菇中数一数二名菇,灰菇白点,常人食之,十步之内毒发,肤色变灰,一身白点。
即使是修道之人误食此几种毒物,也要用上数个时辰,耗费数成功力,才可将毒逼出。
明觉老和尚一声佛号,放下手中烤肉,双手合十:“老衲佛门中人,不食荤腥!”
其余三人,瞪眼看向明觉,明觉闭眼,一脸入定苦行,我割肉喂众生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