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要一听到敲门声，我就不由得紧张，感觉自己的心被阴云笼罩住，难以言说的一种压抑，仿佛是被命运制约所带来的不得已脱的困顿和梦魇。
二零一八年三月七号，这是左然第十二次上门。他的举动让我惊恐，为莫感到担忧。
这天早上，莫原本是要去上瑜伽课的，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临近中午，正当我们考虑午饭怎么解决的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我和莫同时一惊，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我们都猜到了可能是谁。
莫一脸的不悦，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出去开门。果然，是左然。我听到他在外面诧异地问：
“你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没。”莫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为啥没去？我还以为你去上课了，赶着中午来给你做顿饭。”
门关上了，莫走进了厨房，左然跟在后面。只听他轻声问，“大中午的，你们怎么也不起来吃饭？”
……
“你为啥没去上课？”
……
“我问你话呢！”他大声地，一字一句。
……
“我一进来，你就甩着个脸子，给谁看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莽撞！”莫没好气地说，她压低了声音，“这是我朋友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闹就闹的地方！”
“我只是想着你在上课，就没给你打电话。再说了，你的朋友不也是我的朋友吗？我来给你做饭，难道有错吗？”
“……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人，给我做饭？”
“怎么了？我就是来给你做饭的！不会做也可以学着做啊。”
“空着手来做饭？不可笑吗？”莫冷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给你做饭，你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怎么你了？”左然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在卧室里，犹豫了半天。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去打个招呼，但是又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争吵突然停了下来，谁都没再说话。厨房里只有切菜的声音。
谁知两分钟后，左然大声喊着：
“莫西！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我每次来，你都甩脸子！我是你仇人吗？你这样对我！”
“你声音小点，别吵着人！”
“我就吵，怎么了吧？我就是声音大，又怎样！？有什么见不得人吗？我来了多少次了，你还要怎样？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今天非说清楚不可！” 左然简直在吼。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
“你别再喊了！”
“我就喊了！我就这么个样子！走！现在就去离婚！谁不离谁他妈的就孙子！”
“你给我滚出去！”
“莫西！你不要太过分！”左然大声吼叫着，“我三番五次挽留你，你一直对我这种态度！你走的那天我没下跪吗？当着你朋友的面，那晚我没下跪吗？你还要我怎样？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太过分了！”
“哐嘡”一声，我听到锅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干什么！”莫厉喝道，“捡起来！”
“就不捡！”
“你出去！”
“就不出去！”
紧接着，厨房里传来磬令哐啷的声响和他俩的争吵声。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拿那个吓唬谁呀？”
“是你逼我的！”
“来！有本事你冲我来！”
“你别逼我！你别逼我！”
听到不对劲，我赶紧冲进厨房，只见左然举着刀，鼓着眼睛瞪着莫。他涨红着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干什么你！我要报警了！”我大声喝斥，“你跑到我家来耍什么横？”
这下，左然放下了刀，气哄哄地冲出了厨房，嘴巴里呜噜了一句：“女人他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上你的臭嘴！”我怒道，“像你这种智力贫乏需索过度之人，活在世上，就只是为了吃喝玩乐。”
——按他们的逻辑：觉得好女人就是应该是跟着自己过苦日子的才对——笑话！
莫转身进了卧室。我想报警吧，想着毕竟他还是她的丈夫。最终还是没有报警。我拿起手机打算给莫的家人打电话，莫阻止了我。
“先别打，家里还不知道我和他的事！”
“他已经疯了！你还这么淡定！万一出个事怎么办！？”我急得不得了，握着手机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就那个样子，发完疯就正常了。你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发完疯就正常了？”我冷笑，“人一旦拿起匕首对峙，这是怎样的一种身心暴狂？因为爱而无休止争吵，因为爱而以死相挟，因为爱而拔刀相向，这正常么？”
——不要轻易亮出本性中的刀子，它若割伤对方，一定也会损毁自己。伤与被伤，同属一体。
半小时后，莫来到客厅对左然说：“走，我们出去说！”
出了门，左然走在前面，莫走在后面。一路上他骂骂咧咧，满口不中听的话。进到附近的一家菜馆，他还是骂骂嘈曹，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的顾客都齐刷刷地看着。
“丢人现眼！”莫实在受不了，站起来想走。
这时，脑羞成怒的左然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碗筷，筷子撒落在地上。老板赶紧跑过来询问。莫借机去了洗手间，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莫走出洗手间，这时，左然的手机铃响，是岳父打来的电话。
左然大吃一惊，忙问：“你……你给爸说了什么？”
莫冷冷地，没有搭理他。
他连忙接通了电话。
“爸……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我们就是吵了嘴……”
左然弯着腰，一个劲地点着头解释。
莫看着左然的那副德行，一脸厌恶，转身就离开了。而左然还在那里，唯唯诺诺地跟电话那头的岳父解释。
晚上，左然说他的东西落在了我们房间。于是，他就又来了。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赖着不走了。
“甭管我，你们睡你们的。我睡沙发，绝不打扰。”他笑着说。
莫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不想理会。
直到晚上12点，莫想来想去，走出卧室来到了客厅，只见左然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拿着手机玩游戏。
“这是别人家，你差不多些！”莫看着他，简直无语了。
“我又没影响你们。”他看了莫一眼就又继续玩游戏。
……莫无可奈何，转身走进了卧室，给家里发了一条信息。
这一夜，我们没合眼，等着天亮。
第二天一早，莫的父母都来了。左然一见，傻眼了，慌忙从沙发上翻起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在别人家，你怎么能胡来！？还睡在这里！”岳父大声喝道。
“我……”左然呆住了。
“简直太不像话！”岳父很生气。左然坐在沙发的角落，再没吭声。
那天，莫收拾好东西就搬离了。走的时候，岳父对左然说：
“我不想对你说什么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莫上了车。左然站立在路边。车子很快就启动了。莫的侧面一闪而过。没有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