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人民大学翟东升教授的一勺思想的视频。一个严肃的谈话类节目,50多分钟时间,我基本一口气看下来。翟教授的访谈能量密度极高而且深入浅出,从川总为什么发动贸易战到美国股市面临的大灾难都有谈及。
看过一勺思想的视频后,有强烈的愿望读一读翟教授的著作。毕竟50分钟的视频采访是观点的集萃,推演的过程有限;而文字著作才能更系统地展现翟教授的观点和思想。
非常幸运的是,在中亚Kindle Unlimited上有一本翟教授的著作《中国为什么有前途:对外经济关系的战略潜能》,书的内容非常精彩。翟教授搭建一个套叠型的全球市场体系模型,然后介绍中国如何在这个体系中奇迹般地逐渐向中央国家发展迈进。除了阐述了鼓励外贸、吸引外资、控制外汇等核心手段外,还讲解了对外资本输出、国际规则制定、能源安全与原材料定价权、以及对外援助等方方面面。
世界市场体系
全球经济体系存在一个层次分明的等级秩序,一国的命运取决于它在这个体系中所处的位置。
翟教授在全书的开篇就谈到了套叠型的世界市场体系,如同多个同心圆套叠在一起,不同的国家分布在不同层次的圈子中,财富则在这些同心圆之间生产、流动、消费与存储。分析某国在这个体系中到底处在什么位置,最主要的是看这个国家向整个体系出口何种东西以交换它所需要的商品和服务。
世界体系内的国家和地区大体可以分为四类,分别是中央国家,准中央国家,外围工业国家和原料提供国家。整个流向是原材料从第四圈国家流向内圈国家;第三圈国家的工业和生产能力加上来自第二圈的精细部件和研发、营销服务,变为各种层次的产品和服务流向中央和外围;而中央则用其信用资源来向外围各个层次支付其所购之物。
四类国家赖以生存的基础是截然不同的,分别是:
依靠信心生活的国家。依靠别人对他们巨大实力优势和制度优越性的信任和信心,以及他们对这种信任和信息的坚定维护与巧妙使用。比如美国。
依靠理性生存的国家。依靠百年工业发展所获得的资本积累,加上在先进的研发能力以及管理组织能力基础上获得的技术和专利优势。比如西欧和日本。
依靠勤劳谋生的国家。提供劳动力供给,提供的产品基本属于劳动密集型。比如中国。
依靠运气生存的国家。基本不创造,拿祖先传下土地的资源交换别人的劳动产品。比如大量的亚非拉国家。
整个体系会不断强化:外围国家的政府和企业认为中央实力强大,因而可信,所以将资本和财富投入中央,而中央则由于获得外围的资本与财富而显得更为强大、富有而且优越,从而使得外围更加乐于将财富寄存到中央,期望的利息也因此更低。外围的巨量财富流向中央,使得中央的资本密集度大大高于外围,富余者价格低,所以中央的资金价格大大低于外围。
体系中央国家有什么收益
第一,中央地位的第一大好处在于显著提高了其居民的人均财富拥有量。通过全球铸币权,几乎零成本获得世界上巨量的商品和服务。
第二,为中央国家提供了对全球经济波动节奏的掌握和调控能力。中央国家可以从容应对和利用全球市场力量的波动循环,甚至从中受益。
第三,强大的融资能力和负担转嫁能力。
第四,从财富优势衍生而来的文化优势,包括语言、人才、政治自信和号召力。
体系中央国家的成本
第一、产业外移、长期逆化和与之相伴随的去工业化。美国政府和企业通过对外投资、或者美国用美元购买产品和服务,都会导致美国的产业外移和本土的去工业化。对外资本输出带来霸权国技术垄断地位的瓦解和本土产业优势的消失,这一点在英国霸权衰落过程中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美元发行国带来的巨额铸币税收益可以让美国长期不劳而获,代价是美元的有效汇率大大高于其维持自身工业竞争力所需的汇率均衡水平。这种额外收益将各种生产要素(资金除外)价格的水位抬得太高,以至于除了暴利行业和不可外包的部门,其他面对外围国家竞争的各种产业迟早在严酷的竞争中销声匿迹。
第二、为了稳定或者控制那些战略性地区和战略性资源而支付的安全成本。
体系中央国家保持低位的条件
当代世界市场体系的中央地位,其最大特征是它的货币霸权,以及与之相联系的中央同外围之间的资金-商品循环。
第一、体系中央国家在人才、技术、专利以及研发能力等方面的维持优势。
第二、对战略性地区和战略性资源的控制力。
第三、最初对黄金储备的垄断占有,以及先挂钩再脱钩的把戏。
第四、有能力保持全球市场(商品、服务和贸易)的开放性。
第五、发展出广度和深度最佳的金融市场来吸纳全球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