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看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时,有一点特别有意思: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却在感情最为炽烈,性爱最为和谐的时候,选择双双殉情。
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在中国,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以下两种:一种是,双方感情破裂,在这种失恋的情况下,万念俱灰,产生自杀的念头。还有一种是,双方感情非常好,却有另一半碍手碍脚,于是,这对情人便合起来把那碍手的另一半杀掉。总之,绝不会考虑在感情正好的时候主动用死亡来结束。
但日本人自有他们的逻辑。樱花是日本的国花,那漂亮妖娆的花儿,总在它们开得最绚烂的时候从枝头飘然而落。日本国民从中得到启示,为了使爱情保持永恒,就应该在爱情最高涨的时候结束,怎么结束?死是凝固爱情最有效的方式。如同樱花在美的巅峰自绝于枝头,使它最美的姿态被永远的定格下来。
可见,日本人对自杀而死有一种浪漫的想象。
这和我们中国人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我们祖先向来倡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把自残自伤的行为提升到不孝这样的道德高度。又有“好死不如赖活”这样精简流通的警世格言。很显然在我们的文化里,是颂扬珍惜生命,排斥死亡的。
在西方信仰基督教的国家里,也是反对自杀的。在基督教看来,生命是上帝创造的,人类是上帝的仆人,只有上帝才有权利处置人类的生命,自行处置就是对上帝的亵渎,是一种罪。简单地说,自杀是一种犯罪。
日本就不同了,日本人把自杀看成是一种对失败负责的行为,一种谢罪的形式。 日本的武士文化崇尚在失败时宁愿剖腹自杀,也不忍受耻辱。自杀在他们看来反而具有正面的意义,是和永恒,勇气等等联系在一起的。日本的自杀率常年居高不下,除了经济社会方面的原因,文化方面对死的崇拜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日本有很多自杀网站,公开宣扬“自杀无罪”、“你有权力自杀”,而且细心地张贴“自杀N种方式”的文章。该文章的作者甚至体贴地提醒轻生者,不要轻易在铁路车站自杀,因为死者的家人可能要为此担负一笔高达几万美元的清洁费用。自杀这么恐怖的事情,他们却如同对待吃饭穿衣一样,轻描淡写,娓娓道来。年轻人中,更是盛行“约吗?”平静地三五结伴去赴死。
回到本书中,久木和凛子的双双自杀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在日本却是合情合理。这既是一种谢罪的方式,毕竟他们的出轨伤害了亲人,弄得众叛亲离;更是一种寻求爱情永恒的尝试,爱在最巅峰戛然而止,那么,就避免了日后的岁月对这份爱的磨损,而使爱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