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人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我每日所见。
恬静美好,阻隔了世界的烦,这就是我儿时的村庄。
清晨的时光,太阳还在酝酿起床,空气中还有丝丝微凉。孩子们闹腾着,走在上学的路上;中年人用篓子背着工具,朝他的庄稼地里走去;年老的人,坐在门口裹着烟袋。
村头的学校,是以前的老庙,我书桌的角底还能看到斑驳的石迹。有时候,我总好奇地盯着地面发呆,想象这里以前的景象,想象我坐的位置以前供的是哪位神仙?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这可热闹了,逢年过节,她们总是要到庙里祭拜的。后来,政府把庙改成了学校,村里人就再也没有祭拜的地方了,于是,她们在家门口,朝着学校的地方远远地张望,跪拜,虽然这地方已不再供奉着神仙,但是祈祷的方向依然在这里。
村口的老樟树就在学校不远处,中午放学回家吃午饭,经过村口,总能看见没上学的孩子围着三叔在听故事,墨迹着听上一会,就会听到母亲在叫唤孩子们回家吃饭,只得不情不愿告别老樟树和三叔,归家。晚上放学再经过村口,三叔还在,就堂而皇之的坐下了,太阳还未下山,父母还在地里劳作,沉迷于三叔那些怎么讲也讲不完的故事里,待到父母归家经过村口,会叫上老樟树下的孩子一起回家,准备晚饭。
日落后的村庄,白天的热气还未散尽。你会看见,在村里奔跑玩耍的幼童,哭哭笑笑,打打闹闹;你会看见,家家户户烟囱冒着烟,厨房飘着饭香;你会看见,年老的人,依旧在家门口裹着烟袋,任凭孩子们在身边窜来窜去。
母亲扯开嗓子叫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陆陆续续孩子们就散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孩子狼吞虎咽吃着饭,母亲念叨没个吃相,吃饭还是慢点好,于是爷爷漫长的故事就开始了,爷爷的故事里大家吃饭都是抢着吃的,不吃快就会挨饿,母亲不再说话,孩子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节奏,边往嘴里扒拉饭,边听爷爷讲故事。
就着爷爷古老的故事,一顿饭吃了很久,从还有余光的天明直到严严实实的黑夜。村里没有霓虹,也没有路灯,一旦进入夜晚,就是彻底的黑夜,村里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撕心裂肺的KTV,一旦白天的燥热褪去,就是幽静的夜晚。
各家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撑着无边的黑夜,星空很美,我窝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指着最亮的星说:“那是北极星,如果你迷路了,就抬头看它,它永远在北边”,我不解地问她:“我为什么会迷路呢?学校到村里很近的。”母亲没有接话,继续告诉我北斗七星,狮子座,猎户座等星座的位置形状,我全部看出来了,很开心,可是,母亲却没有告诉我人死了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一直守护着她爱的人,这是在后来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于是我开始担忧,我那早已远去的母亲会不会因为不知道这个故事就没有变成天空中的星星守护我?我抬头看天空时,又好像,有一颗星特别亮,比北极星还要亮。
深夜,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整个村庄都安静了下来,卸下一天的疲惫,人们渐渐熟睡。那时候,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在深夜里醒着,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会莫名失眠,那时候,总是睡眠很好,半夜偶尔醒过来,看见母亲在给我盖被子,她说:“睡吧”,我就立马又睡着了。现在,我却时常在黑夜如白天一般清醒,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夜晚一点也不黑,我常幼稚地想给世界装上一个控制键,到了晚上就按下,没有声响,没有灯光,就一个严严实实的黑夜,总觉得伸手不见五指,死一般地安静,才是夜晚该有的样子,那样我就会在夜晚有如儿时一般的安稳睡眠。
当第二天的太阳开始酝酿起床,村里的公鸡就准时叫了,吵醒了村口的老樟树,叫醒了要上学的孩子和要去庄稼地里的中年人,这时候,年老的人往往是早已坐在自家门口裹着旱烟听着公鸡打鸣,以年老的人固有的永恒姿势陪着村庄醒来。
村里的人们又开始一天的生活了,我也就这样渐渐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