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二)

    每次提到慈母,一股暖流从我全身蔓延而过,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心灵最深处潜滋暗长,总觉得我的拙词劣句根本描绘不出眼中的慈母形象……


    再次写下这个温暖的称呼,在您面前,我仍卑微的如一颗尘埃。亲爱的母亲,于亿万个母亲当中,您虽然很普通,但在女儿心中你永远伟岸如山无与伦比。 

    我感到很幸运,只因这辈子做了您的女儿!却很自责内疚,只因这辈子总让您牵肠挂肚! 

    孩提时代,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没停下手中的活:干农活、做家务、还喂养着鸡鸭鹅、锅碗瓢盆洗洗刷刷……您总能把简陋的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您总能把乱七八糟的屋里收拾得整整洁洁,您总能把我们照顾得健健康康。记得邻居大娘婶子不止一次地夸您手巧,您总像变戏法似的,把从集市买下的几尺花布,用你的嫁妆——缝纫机“蹬蹬蹬蹬”几下,在你手中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和妹妹便会换上新装,惹得小伙伴们的嫉妒和羡慕。于是邻居大婶拿来新买的红底暗花的布料,让母亲给她俩孩子做衣服,母亲从没喊过忙说过累,每天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唯恐自己停下来……缝制好衣服,起身就要赶着做饭哦! 

    我的父亲任我村小学校长,年幼的我不知父亲到底有多忙有多累,只知道在学校忙完还要把工作带到家里。在我童年的回忆里,父亲若能停下手中的作业备课做家务哪怕扫扫庭院,这就很罕见!父亲总是凭着自己有知识有文化且又是老师是校长,经常给母亲套上一道魔咒“有智吃智,无智吃力”,也就是这句话仿佛是一座大山,扣压在了母亲的头上已多年,母亲虽自认了,但骨子里有母亲的倔强和坚强!听母亲说当初上学时,村里很少有女孩子进学堂,母亲连初中都没上就停学,之后学习了缝纫。终于明白母亲的针线活原来这么好!

    母亲不仅会裁缝,而且做饭方面懂得烹调,因此我家来人来客时,可口的美味佳肴都出自于母亲那双巧手! 

    记得那年暑天,爷爷奶奶回来了(爷爷在镇中心校任校长,一直在镇上住),带来好多好吃的,甭提我们有多高兴!太阳刚爬到半树梢伸伸懒腰,母亲就“霍霍磨刀向鸡鸭”。其实我最怕杀生,更别说看了,母亲三下五除二的杀了一只“疙瘩疙瘩”鸣叫的肥鸡,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一转身,看到地上流了好多血,我被这阵势吓哭了。“哭啥,姐,真是胆小鬼!”妈妈和妹妹都笑我。奶奶说妹妹生就的天不怕地不怕,而我真的胆小如鼠!该烧热水褪褪这只鸡了,妹妹早就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烧锅这差事理所当然地数我了。母亲把火燃着,我往灶膛里送一把干柴,瞬间响起噼里啪啦声,只见通红的火舌深情地舔着灶膛,只因一不留神,一个火星从灶膛里飞出,一下子溅到我撸起袖子的胳膊上,那个痛啊,我说不出的难受,又一次哭起来。“一个火星都能把你弄哭,你咋这么没出息啊!”父亲大声训斥……唉,谁让我这么胆怯呢。母亲干什么都很麻利,只见她把鸡褪好,叮咚当当剁成块,趁锅里还有开水放进鸡块,我以为这就开始炖呢,母亲说必须焯焯,等水面飘起很多肉沫时再捞出来,倒掉锅里的水,刷干净。母亲把食用油倒进锅里,我仍然小心翼翼地继续往灶膛里放干柴,听到食用油滋啦滋啦地响时,父亲进屋监督,母亲这才往锅里放进一些佐料,什么八角什么白芷,还有白糖酱油之类,之后又放进方才焯好的鸡块。“你咋能放糖?你放错了,那不是盐。”父亲提醒母亲。“我用糖调调味,等会儿尝尝你就知道了。这时放进盐,营养会流失。这是二哥(我二舅)说的。”哦,我这才感觉母亲虽没什么大文化,但懂得的道理不少。这个时候,就会时不时地听到铲子铁锅合奏的交响曲!我很不喜欢听到这种声音,因为一听到这铁器之间的摩擦声,就像听到铁掀在水泥地上摩擦的那种声音一样,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母亲说火候可大,约莫十来分钟之后,火候就可以由大变小,这时,母亲才放进食盐,继续听到那种特殊的交响曲。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母亲才让我停止烧锅,仿佛接到组织的赦免,别提我那时的兴奋劲,撒腿就往外跑,仿佛一只出笼的鸟儿,自由自在飞翔在自己的天空!餐桌上,除了这盘鸡肉之外,母亲又做好了几盘凉拌菜。果然,母亲的厨艺受到爷爷奶奶的称赞! 

    生活有时很和善,有时又很残忍。上帝带走了慈爱的奶奶,多年之后又带走了严厉的父亲,上帝真的很不公平地收走了母亲的幸福,一瞬间,曾经出现在母亲脸上的微笑似乎冷冻起来了,感觉母亲苍老了许多。为了填满空虚的日子,母亲一下子种了二十多亩农田,没日没夜地干活,每天对着沉甸甸的麦穗说话,对着金灿灿的大豆私语,也对蓝汪汪的长空叹息……就这样从春到秋,从冬到夏,麦黄豆绿,这期间的酸甜苦辣一晃就是三年。 

    两个弟弟先后结婚,母亲的脸上才算堆叠了笑意,尤其是活泼可爱的侄子虫宝宝的到来,给我们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虫宝宝生来就很乖,母亲一个人照看宝宝,每天还要做饭洗衣里里外外忙忙碌碌,可母亲从未感到累,从未叫过苦,也从未发过愁。也只有周末,我才能帮着母亲照看侄子。虫宝宝长得比较漂亮,又很乖巧,要哭就会泪眼滂沱,论笑就会脸上堆成花,我夸虫宝宝是天生的演员!也名副其实堪称母亲的心肝儿!也就是周末,我们总会带着“活宝”到爷爷家,陪爷爷散散步聊聊天打打牌,除此之外,虫宝宝鹦鹉学舌更令人捧腹大笑,一句“倒车,请不(注)意!”再加上自己的精彩表演,虫宝宝“倒车”时倒着倒着自己就人仰马翻,爬起来嘴里还嘟囔一些似懂非懂的话,我不够资格当他的翻译官,真的听不懂哎!你说说这宝宝难道不可爱吗?老远都能听见这从农家小院飞出来的欢声笑语…… 

    三年前的冬月,上海的弟弟家传来喜讯:乔家新添小公主!母亲高兴得不知所措喜不自禁,她第一时间在门外放鞭炮又给爸爸烧纸报喜,我善良而仁慈的母亲就是以这种纯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母亲要去上海照看小宝宝,对于一个农村老太太去大城市和儿子儿媳生活在一起,怕母亲不适应,其实我真的多虑了。母亲的亲家公和亲家母虽都是上海市民,但,毕竟都受过高等教育。儿媳虽是独生女,但知书达礼,没有丝毫的城市女孩的娇气和惰性。看来,母亲真的很幸福!一日,亲家母非要带着母亲出去到上海的大街小巷走走,也感受一下上海的风土人情。“只要菁菁在家,宝宝让她带,咱俩出去逛逛,中午不回去了,我请你尝尝一些好吃的。你可要好好吃啊,否则菁菁又在微信里数落我。”宝宝的外婆性格开朗,为人谦和,比母亲要高半头。每次她俩出去,总是一只胳膊楼着母亲的肩,俨然一对快乐的朋友!说真的,城市人很会享受生活。母亲说自从她到儿子家,从没做过一顿饭,我笑着说,是不是你儿子儿媳吃不惯你做的饭?母亲说儿媳理解母亲照看宝宝的辛苦,怕累着母亲,事先就请了保姆,就这样做饭做家务母亲就不用做了。因此,母亲安心地照看宝宝。春节期间,母亲没回来。平生第一个春节没和母亲在一起,说实在的这个春节总觉得缺少了许多,稀里糊涂地过得没有滋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能理解母亲,也能理解弟弟和弟妹。无论母亲身在何处,只要她开心,我都会感到很幸福。

    母亲的心,是儿女们感情的温度表。清明节前夕,母亲打来电话说快下高铁了,别提当时我和女儿有多高兴!几个月没回来,母亲一定很想家,想她家里可爱的孙子懂事的外孙。家,本来就很普通甚至破旧,但对一个花甲之年的母亲来说,是一个最温暖最牵挂的地方。母亲在家小住了几日,又返回上海。“宝宝,奶奶在这儿呢”母亲刚到家就对着宝宝说。可是,我可爱的小侄女却没有表现出兴奋,她只是瞅了瞅奶奶,回过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奶奶,仿佛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太太,只见她眼睛睁得好大,对峙十来秒,立即撇撇嘴,没想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看来,宝宝真的认生了……   

    真的,人生在世,我越来越感到,只要母亲在,就有家!只要有母亲,就是幸福的!只要有母亲在,就有最后的包容和依靠!渐渐地,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家,记录着母亲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记录着母亲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酱醋针线……母亲虽没多大的文化,但却用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教育并影响着我,用自己释放的大爱融入了女儿卑微的心灵,于是,我学会了懂事谦让,学会了宽容仁爱,学会了坚强勇敢,学会了责任担当,更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亲爱的母亲,再次原谅女儿的笨拙,也许,您的善良与伟大,我永远写不出万分之一二。 

    谢谢您,仁慈的母亲!我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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