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妲己第一次见到李白是在青丘——她成人礼的前几天。
狐狸种族的成人礼素来都是由他们之中最高贵的青丘一族来承办，在成人礼上致贺词的自然也是青丘一族德高望重的族长。
小小的妲己生得可人，一面素颜、一袭白裙，不施加粉黛就随意可以把其他浓妆淡抹精心打扮的狐狸比下去，也难怪到了繁华的青丘还仍然能引得无数男性侧目。
小妲己单纯，不愿成为世俗目光的焦点，便选了人烟稀少的小径，哼着小调蹦跳着消磨时光。
沿着绵延的小径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各色正绽放着风华的大片花田。
小妲己眼神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脸上洋溢着的是心满意足的微笑。她沉醉在花海中，随着它们在芬芳的风中翩翩起舞。
“打扰了...这位可是传说的妲己姑娘？”
一个优雅中又夹杂着些许散漫的声音在小妲己身侧由下而上突兀地响起，小妲己吓得捂着裙子连连退了几步。
“你...你是谁？！”
花海中的人站起身，一头紫色长发，一袭紫色长衣，紫得深邃神秘的眼里流露出的全是狂傲和不羁。唯有他嘴里衔着的一片青葱草叶，才透出一丝让人想要亲近的生机。
“在下李白，字太白。姑娘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吗？”
“我...我就是妲己。”
“哈哈..妲己姑娘果真名不虚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李白温和地笑了，眸中的星云缓缓地浮动，映出小妲己娇小地身形。
小妲己红了脸，悄悄地把视线又聚焦到李白脸上，才发现李白孤傲的神色已经完全烟消云散——而眼前的人，此刻竟是清雅俊逸得万里挑一。
从来不曾感受过心跳加速的小妲己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好奇怪呀......
“妲己姑娘，在下还有事情要办，就先一步离开了。还有..你和这些花很配！期待着与你的再次见面！！ ”
“李白哥哥，再见！”小妲己望着李白离去的身影，把手放在了胸口，低低地笑：“妲己...终于也有喜欢的人了呢。”
二
几天后，小妲己的成人礼如期而至。
当众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青丘族长到来时，一个紫色的身影突然轻灵地闪现在众人目光的焦点之中。
......李白哥哥？
小妲己有点讶异。
“咦？！他是青丘一族的族长吗？！”
“这你都不知道？据说青丘一族新上任的族长又有颜值，又有才华——估计就是他了！”
“这是太白第一次主持族中的重大活动，希望各位多多包涵。”说罢，轻轻挑起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你看你看！他在看着我笑呢！”小妲己身前的一个声音酥酥地道。
可是小妲己知道，李白哥哥分明是在柔和地看着她......
三
成人礼之后，妲己带着极不情愿的心情离开青丘——毕竟，出身低微的她不属于青丘呀。
千等万盼，妲己终于等来了李白的消息。但这消息，却是李白带领的青丘一族遭到挚友白龙带领的蛟之民背叛的消息——整个青丘一族遭受灭顶之灾，除了李白，无一生还。
妲己急了，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连夜赶往青丘。她忘了所有的危险，忘了所有的恐惧——她只想见到李白，只要见到李白，仅此而已。
可是，终究是晚了。
如今的青丘已是一片荒凉，只有零星的火种还在啃噬着残枝断木。青丘的天空被硝烟笼罩，黯黑得看不见一点碎星。
妲己孤独地走着，迷茫地寻着在她心中占据了一袭地位的身影。
终于，在妲己转了不知道第几个弯时，她看见了那一抹孤傲的背影。
“...李白哥哥！”妲己向李白跑去，却在刚要接触到他的那一刻，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
“......李白哥哥？”
李白转过身看向妲己，冷冽朦胧的月光薄薄地镀在李白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欢喜，也没有狂傲，有的只是深深的自责与孤寂。
“以后别再来烦我！！”
开口又是决绝的话语。
话毕，便已是御剑飞天，仅几秒间，就让妲己再也寻不到了。
因为李白害怕，他怕身边重视之人他没办法保护，他怕他最终会一无所有——所以不如现在就一无所有罢，今后便再也不会有一无所有之说。
此日正是八月十五。
哪怕心中所想所念之人尽在眼前，却也无法与共婵娟。
四
妲己放下了尊严和委屈，四处求着族人，希望可以连起手来一起帮青丘一族报仇。
奈何，本性一物，是妲己无法奢求改变的。
所以当残暴的纣王选妃之日，妲己没有害怕。她第一次着了淡妆，以倾国倾城之美色出现在纣王面前。
——或许，这样一个有权有势之人，可以帮到李白哥哥吧。
妲己处处迎合纣王，不用多久就抓住了纣王的心。
五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妲己在心里对自己说。
是，妲己忍了那么久，终于要说出帮李白报仇的事情了。
她穿上了纣王最喜爱的用金丝勾勒出凤凰纹饰的一袭红衣，把妆化得浓了几分——雍容华贵、珠光宝气，正是纣王所爱的那个妲己。
当妲己小心地移步到纣王的寝宫却听到里面穿出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
“想不到...幕后黑手居然是你啊......”
“你挑拨我和白龙的关系，就足以让我将你碎尸万段！”
“青丘一族的命运岂是由你可以主宰的？！”
“你记住，青丘之民的灵魂永远不会漂泊，因为——我在这里！”
利剑入腹，接着便是一具身体重重地砸到地上的声音。
妲己知道，死的一定不会是她的李白哥哥。
妲己不再隐藏在寝宫外，轻轻问了一声：“...李白哥哥？”
六
李白僵硬地转过身，在看见妲己的那一刻愣住了。他的脸几乎每一秒变化出一种表情，思念、茫然、惊讶、不解、痛苦......终于，他的表情凝固了，却凝固在了冷漠这个表情上。
“李某...此生最讨厌被人背叛，也同样讨厌背叛我的人。”
“你很......恶心。”
“我不杀你，今生你也别再来见我。”
李白本想着等到自己为青丘之民复了仇就找到妲己，找个平静的小村落安稳地过完一生...——只可惜，眼前的妲己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一袭白裙的小妲己了。
果然，人心......都是会改变的吧。
七
妲己来不及辩解了，因为恍惚中，她看见在李白身后，本已倒下的纣王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眼里映着肃杀的血光，右手的宝剑直指李白的心口。
“不要——！！”
妲己扑向李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自己却硬生生接下了那一剑。
“妲己！妲己！！！”
“李白哥哥，妲己...从来都是很爱你的啊......”
妲己躺在李白怀中，微笑着面对眼前越来越重的黑暗。
八
妲己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酒香萦绕在身侧。
妲己抬了抬头，一个宠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醒了？”
“李...李白哥哥？我......”
“嘘，别解释。”李白低头，附在妲己耳边轻声道，“看看月亮！”
天空很明澈，一轮皎洁的圆月柔和地洒下银白的流光。
啊，又是一年中秋——想来，自己居然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李白哥哥了。
“李白哥哥......”
“嗯？”
“妲己...祝李白哥哥中秋快乐！”
李白的微笑再也不是为了掩饰，和着月光，他轻轻在妲己唇上认真地印下一吻。
“嗯，中秋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