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虽然不识字体,却用言行践行着佛法;一生客居他乡,几十年礼佛也不曾间断。
对于佛事母亲往往是身体力行,家乡的习俗礼节总是很多,每年年关返乡时,还没褪去旅途的疲惫,母亲就要开始操办各种佛事,购买金纸,贡品等。正月初九是天公生,前一天晚上母亲就已经开始忙碌了,客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几十种贡品,佛像两旁红烛幽幽燃着,隔壁屋里金纸被折的沙沙响。及至凌晨钟声响起,母亲便提着满当的箩筐往铁桶里丢金纸,一股浓烟顺着火光向上升腾,被燃烧的纸灰飘飘绕绕,掠过了母亲那被映红的脸颊。
天公生是要去敬佛的,一夜的热闹刚刚落幕,母亲又赶在黎明前将贡品从桌上依次摆入竹篮,再用扁担挑起,十几斤的重量压在母亲的肩头上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双手牢牢地抓住扁担的两头便迈起沉稳的脚步走向2公里外的土地庙。土地庙里,烟雾中早已围满了人群,才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母亲又赶忙挤过人群,将贡品摆在佛像前的八仙桌上,点上佛香虔诚礼拜。忙碌了一个时辰后,母亲又挑起沉重的贡品往回走,如此反复,一个年关总要有几次。
母亲对佛法是十分敬畏的,在一次回家前,一家人提着行囊赶至火车站,刚出家门不远,母亲恍然想起家里贡桌上的香火没有取走。在乡俗里,香火是一代代的延续,无论在哪都需携带,并时刻敬畏。然而年纪渐长的母亲一手料理家务,竟然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为此父亲大发雷霆,责令母亲即刻赶回去取。
母亲对我们的爱是无微不至的,言辞也总是和蔼的,但是有一次为了佛事曾大动肝火。在一次佛诞上,母亲早早煮好了一锅红糖汤圆,分到碗里准备祭拜,临走时嘱咐我们姐弟三人碗里的汤圆不许动,而我们三人还在睡眼惺忪中,并未在意母亲的叮嘱,桌上也恰好有三碗红糖汤圆,于是自然地端起享受着早餐。回来后的母亲见状惊恐万分,又生气又含着泪对我们三人逐个打罚,然后又匆忙重新做了一锅汤圆。
目不识丁的母亲对佛法的“善”字体会颇深。每月的初一、十五母亲都要赶早去附近的寺庙上香,也常常会拉着我们去,但往往都是被我们的懒惰拒绝了。而有一次我心血来潮陪母亲上香,母亲欣然答应,给我塞了十几张一元零钱,我不解地问母亲,母亲说在上香时每遇到功德箱就要丢入一张,当我看到母亲自己也揣着零钱时,茫然地看着她,母亲却一脸正经地说每个人都要对佛有所感恩。
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家五口四分而居,两位老人独自坚守原来的城市,母亲依然像往常一样每隔三日向香案上摆放几样新鲜的水果,而撤下来的水果却吃不动了,母亲就时常敲起邻居的房门,将一袋袋水果递进屋子,邻居总是盛情难却,久而久之,母亲在异地多了许多邻居和朋友。
母亲不懂佛法,践行的佛事却如诵读无声的佛经,几十年敬畏佛事,与佛相伴,日复一日,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