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小乖

果尝

01

小乖是个女孩,自她一出生爸爸、妈妈就这样称呼她。小乖也确实乖。

小乖的爸爸妈妈是实实在在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虽然是农民但是他们对小乖的爱一点也不比别人家的父母少,直到比小乖小五岁的弟弟出生。好像从此小乖的爸爸妈妈对小乖的爱有了保留,爸爸妈妈更倾心于弟弟,小乖心里感觉得到,不过小乖也非常爱她的弟弟。

小乖记得,她七岁时和妈妈、弟弟走亲戚时的事情。亲戚家离小乖家有十多里地,而且全是山路。起初刚出门时,小乖也像平时在家一样不时地替换着妈妈抱弟弟,可是当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小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正好这时,前一天赶到亲戚家帮忙的爸爸来接他们了。小乖一看到爸爸立刻喜出望外,就好像是黑夜里赶路的人遇到了一盏指路明灯,又像是生病的人盼来了医生,爸爸那宽厚而又熟悉的背曾经承载了她多少欢乐和笑声,爸爸就是她的大救星。然而爸爸接过妈妈背上的弟弟大步就走了,任凭她在地上撒泼哭叫。妈妈陪小乖在那里坐了好久,才又走去亲戚家,而妈妈也没有背她一下。

这次事情让小乖深深地感觉到弟弟才是全家人的中心,她再也不是那个爸妈唯一疼爱的人了。有时对于爸妈明显的不公,小乖也反问过爸妈:为什么爱弟弟,不爱她。爸妈的回答出齐的一致:你们两个我们都爱,但弟弟小,我们全家更要多帮他,包括小乖——她这个姐姐。小乖还是小乖,她再做事时都要先想着弟弟了。

02

小乖听了爸妈的话没有上初中就直接到地里帮爸妈做事了,其实小乖学习很好。但爸妈有爸妈的打算: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读的书再多也没有用,而且不上学更省心。小乖家里的条件在村里也算是中等,因为爸爸很会种地,还有妈妈和小乖的帮称。

小乖十八岁时,村里有个年轻人高中毕业回到了村里,这个年轻人叫小宝和小乖是同学。小宝在上学时就对小乖很有好感,小乖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学习好,性格还温柔。当时小乖几乎成了他们男孩心目中将来找对象的标准。他曾经还为小乖没有上初中抱打不平,甚至还找过小乖的爸爸,结果被小乖的爸爸打了一巴掌还骂了句:你懂个啥,多管闲事。

小宝这次回来惊人地发现,小乖现在更漂亮了。小宝那个青春萌动的心再也不平静了,他要在别人还没有发现之前,先下手为强地向小乖发起了求爱的攻势,大有一种为了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了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决心,并且马上行动起来。小宝现在有事没事总往小乖家里去,为小乖帮忙干地里活也为小乖干家里的事。

小乖很快就被小宝打动了,她喜欢他的勤快更喜欢他有文化。

小乖爸始终对小宝防范着,他知道这个坏小子怀着什么坏心思,如果换上别人,他可能还考虑考虑,但是小宝,你就别想了。小乖爸非常清楚小宝家里的情况,一个好吃懒做的爹,就是最大的问题。本来就不好的条件在小宝考上高中时,你看把他美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小宝读书,因为不是谁的孩子都能考上高中的,谁让咱的孩子有出息呢。上三年高中又咋样,还不是回来种地。再看看自己那家比以前更差了,还牛呀。但是让小乖爸没有想到的是两个年轻人关系会发展这么快,他必须行动了。

当小宝再次来到小乖家门口时,小乖爸挡在了门口,迎接他的是小乖爸手里的铁锨。小宝被小乖爸用铁锨打跑了而且还被严重地警告:以后再不准来找小乖,不然的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乖少女懵懂的爱刚露出一点小火苗就被父亲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之中。小乖并没有责怪父亲而对父亲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也很理解,小乖不和小宝交往了。

小宝非常苦恼,他曾想暗暗地和小乖来往,等到那么一天,小乖爸知道也就晚了,可是小乖却不和他交往了,任凭他找人带信说什么。小宝最后找人带话给小乖,让她等着,他出去打工挣到钱就回来娶她。

小宝打工去了。

03

小乖二十一岁时,父亲相中了邻村的一个开拖拉机的小伙子。小伙子二十九岁,家里有拖拉机而且还是家中独子,在农村可以说是条件很好的家庭。小伙子人也长得很精神,可是唯有一点不足的是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斑,这块斑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脸包括左眼,而且斑上面还长着浓浓的黑毛。每次相亲,姑娘们都是高兴地冲着他的家中条件而去,最后又都被他的黑斑吓得仓皇而逃。

当小伙子听到小乖爸对他有好感的消息时,他几乎当场晕厥在地。小乖多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他平时连想都不敢想,因为那是奢侈妄想,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现在天鹅肉就要放到嘴边了,他能不激动吗?

小乖很不高兴地和小伙子定亲了。

小乖弟弟初中毕业又补习了一年,今年总算考上了高中。

小伙子家里为了表示诚意答应负担小乖弟弟上高中的全部学费,小乖父母脸上乐开了花。

一年过去了,二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四年过去了。

小乖相安无事。

小伙子和小伙子的家却像在刀尖上度日,小伙子都三十三岁了。这四年来钱花出去不少,逢年过节的礼不算啥,而小乖弟弟上高中的钱可不是个小数字,特别是高中毕业后又补习了一年。现在小乖弟弟没有考上学回到家里,小乖爸又说要建房子,这是为小乖弟准备婚房呀。小伙子看着眼前的天鹅肉涎水滴尽也没有吃上,婚礼遥遥无期,因为小乖爸要先建房子后结婚。哎,真是要结黄昏了。小伙子和小伙子家里再也承受不起了,忍着剧痛解除了定亲(在农村男家提出解除婚约要不回一分钱)。

04

解除婚约对小乖没有一点影响,因为小乖本来就不喜欢小伙子。虽说定亲四年了,小乖几乎没有让小伙子抱过,更别说亲嘴了,一年之中很少地见上几次面也只是偶尔拉一下手而已。

小乖爸要给小乖弟建婚房的事很快就在三村五里的农村传开了。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专门请了一个媒人到小乖家来提亲了。男人是一个小石灰窑主,在镇上有独立的二层楼房,刚死了妻子,还有一女儿在镇里上初中。

小乖爸清楚地知道小伙子的事让他的名声在乡村里传的很不好,现在几乎没有人来给小乖提亲了。但是小乖终究是要嫁人的,更何况还要建房,以后还要为儿子操办婚事。

小乖爸考虑再三答应了这门亲事,只要建成房子就让他们结婚。

小乖难过地哭了几个晚上,特别是一想起还没进门就要给人当后妈了。但是哭归哭,难过归难过,小乖理解父母,如果真的任性离开父母,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她真的不敢想。

男人大方地出钱不仅帮小乖家建了新房,并且还把旧房装修了一番。大约两年后,男人如愿以偿地与小乖结婚了,小乖爸没有食言。

05

小乖结婚后,虽说有时也会和男人的女儿产生矛盾,但是男人还是更多地向着她,让初尝婚姻甜蜜的小乖真正地感受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小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尽管男人有点大还有个孩子那也只是美中不足。

小乖幸福地生活开始了。可是没过多久,小乖弟要结婚的事就摆在了小乖面前,面对巨大的彩礼钱,小乖脸上愁云密布再也没有了笑容。小乖的父母要男人出全部的彩礼,而男人却只想出一半。无奈,小乖父母把小乖接回了娘家。

半年后,男人把彩礼凑齐才把小乖接走。

小乖这次再回到男人家,发现男人对她的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小乖和男人女儿的冲突,男人再也不向着她了,而是处处为女儿着想了,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和她商量了。别别扭扭地生活直到小乖为男人生了儿子才有了改善。

小乖抱着儿子久违的笑容再次在小乖的脸上绽开,小乖又生活在了幸福之中,她向往的美好生活其实很简单——一个和谐的家。

06

小乖儿子三岁时,小乖母亲得了脑梗。母亲的病让小乖痛心不已,小乖在医院陪床半个多月直到母亲出院。母亲虽然保住了命却从此卧床不起。

小乖弟弟夫妻二人自母亲生病住院到回家疗养始终表现的不积极甚至都有点漠不关心。

小乖爸最后决定还是由小乖照顾母亲的日常。男人也曾想过找个保姆,费用由他出,可是小乖爸觉得保姆又怎能比能上小乖,所以固执地坚持己见。

不久小乖就带着刚三岁的孩子又回到了父母家。

大年三十除夕夜,男人才被允许接小乖和儿子回去过年,然而初一当天,小乖弟给男人拜年时就又把小乖接走了。

07

一晃眼,小乖儿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男人实在受不了了,和小乖离婚了。为了让儿子上学,男人要过了儿子的抚养权,小乖在父亲的坚持下只好同意了,因为小乖爸知道,儿子上学她承担不起。

小乖又照顾了母亲十五年,小乖也再没有结婚,这中间小乖爸也突发脑梗去世了。

小乖母亲去世时,母亲用眼神给小乖弟表示,让小乖弟善待小乖。然而母亲刚走,小乖弟就以急用钱为名把父母的旧房卖掉了,小乖被赶出了家门。

小乖从此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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