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何东辉被窗外树枝上的一阵欢快的鸟鸣唤醒。他睁开睡眼,天已大亮,阳光透过暗红色窗帘的缝隙射入房间,像一道明亮的宝剑,直指床脚的地板。而那厚厚的暗红的窗帘,在明亮的阳光的照射下,映得整个房间一片朦胧的红光,使人仿佛置身喜气洋洋的婚房了。何东辉听到李梦瑶在卫生间洗漱的声音。他躺在床上,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光中,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无声地笑了。
李梦瑶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何东辉正意味深长地笑望着他,便也笑道:“醒了?”说着,要去拉窗帘。
何东辉招手要李梦瑶到床边来。李梦瑶便在床边坐下。何东辉拉住李梦瑶的手,顺势一带,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李梦瑶陪了何东辉三天,她的手机关了三天。她说是要一心无碍地陪着何东辉,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们。何东辉感动地抱着她,像鸡啄米一样在她脸上啃个不停。三天时间,他们除了出去吃饭,便一直呆在宾馆的房间。李梦瑶本来打算带何东辉去北京的名胜古迹玩玩的,可是何东辉赖在宾馆不肯出去。李梦瑶便依着他高兴。
三天之后,李梦瑶不得不去上班了。何东辉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上班不能耽误,只好放李梦瑶走。李梦瑶安慰何东辉说:“你要乖乖的啊!晚上我来看你……”
可是,到了晚上,何东辉没有等到李梦瑶。
第二天也没有等到。
何东辉不停地打李梦瑶的电话,可是总也打不通。一开始还是“正在通话中”,后来就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了。何东辉生气了。他觉得李梦瑶是故意不接自己电话的。可是不应该啊……他想,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多么幸福快乐的三天!李梦瑶怎么可能突然就不理自己了呢?生气,疑虑,猜忌,何东辉在宾馆狭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到窗口去看看,一会儿又跑到门口去听听。
何东辉躺在床上看电视,他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大得盖过了窗外树枝上小鸟的鸣叫,盖过了窗外不远处的大路上嘈杂的人声车声。可是,那闹腾腾的娱乐节目却丝毫无法占据他的思想。他满脑子都是对李梦瑶这样那样的猜想。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电视屏幕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些光亮。电视里正播着卖衣服的广告。女主持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衣服的种种优点,叫嚷着衣服多么物美价廉。那股狂热的激情,仿佛过了今天就没了明天似的。
突然,窗外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把何东辉从似睡非睡的迷蒙中惊醒。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可是他努力回忆梦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梦境好像是和李梦瑶有关的。在梦里,李梦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何东辉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觉得有一种沉重的东西堵在胸口,坠得他整个人都在往下沉。刚到北京时的幸福和快乐早已荡然无存。现在想起来,那三天的时光已经遥远而恍惚得像是一个梦了。如果不是手机里那一长串数也数不清的拨出记录的存在,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到北京后是否真的见过李梦瑶了。
黑暗中,何东辉打开了手机。满屏的“李梦瑶”赫然在目。何东辉犹豫着又按了一下。“晚风吹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手机里传出早已烂熟于心的歌声。何东辉紧张地等待着。可是,他等来的,依然是那听过无数遍的“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气恼地把手机摔到了床上。他恨死那个 “请稍后再拨”的声音了。
何东辉关了电视,黑暗立刻吞没了整个房间,也吞没了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的何东辉。厚厚的窗帘垂挂在四四方方的窗口上。布帘的缝隙间漏过一道细细的光线,彩色的、变幻的光线传递着窗外热闹的信息。
黑暗中,一道明亮的光线射向天花板,紧接着就是手机“嗡嗡“的震动声。何东辉一骨碌爬起来,抓过手机一看,却是妈妈的电话。何东辉又把手机放到了床上。他不想接听妈妈的电话。可是,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何东辉终于还是拗不过妈妈,按下接听键,喊了一声:“妈!……”
手机里立刻传出王芸焦急的声音:“东辉,你怎么了?咋一直不接电话?”
“我刚才在厕所了……”何东辉打起精神,骗妈妈。
“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和梦瑶吵架了?梦瑶在吗?我给她打电话咋老也打不通啊?”妈妈的语气满是疑虑。
“妈,梦瑶工作忙,你别老给人家打电话啊。我在这儿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何东辉装出不耐烦的语气说。可是,满腹的委屈却使他几乎掉下泪来。他赶紧挂断了电话。
何东辉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妈妈:“你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挂我电话!这几天你有没有去找工作啊?”
“还没顾上呢!”何东辉老老实实地说。
“别光顾着玩儿,早点找个工作,有个落脚的地儿,妈妈也就放心了……”妈妈不厌其烦地交代着。
“好的。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何东辉的顺从使王芸很满意,她高兴地说:“好儿子,真乖!在那好好听梦瑶的话啊!”
妈妈的话使何东辉心中酸酸的,可是他不得不说:“好的!”
妈妈的电话使沉在胡思乱想的迷梦中的何东辉重又回到了现实。对呀,自己到北京来,除了要找李梦瑶,还要找工作的。这几天,自己一心等着梦瑶,竟把找工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刚来的那天,李梦瑶争着为何东辉预付了十天的房费,临走时又悄悄给他留下了两千块钱。当时,何东辉还十分感动,觉得李梦瑶时时处处都为他着想。可是现在想来,怕是李梦瑶早就有了预谋了吧?她也许早就为自己的“失踪”做好了准备!何东辉既恨又悔。自己大老远地来找她,她却如此对待自己!可是转念又想,既是“预谋”,自然是要图点什么的。那么,李梦瑶图自己什么了吗?没有啊!李梦瑶不但没有要求过什么,倒是为自己花去许多的钱。而且还请假陪了自己三天呢。这样一想,李梦瑶到底还是有情有义的。“那么,她一定是想要和我分手,却又觉得对不起我,因而要补偿我?……”何东辉想到这,却又立刻否定了,“也不对啊。她并不欠我什么。要分手,她完全可以不见我的。就算见了我,把话说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先是对我这么好,又突然玩儿失踪……难道……难道她出事了?”何东辉心中的委屈骤然消失,代之而来的是对李梦瑶无尽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