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网络
图片中的段子描述了疫情下人们焦虑和恐惧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小区群里的接龙中不断升级。这个要买米和面,那个要买肉和蛋,另一个要买蔬菜和水果……
焦虑是会传染的。如果放下焦虑,细思量,除了每天靠点外卖为生的年轻人,谁家冰箱的储备都能应付半个月的生活吧。我把群消息设置成折叠和免打扰。
我问自己:如果封控14天,要想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我能做点什么?如果能对别人有少许帮助,我能做点啥?
01我们原本就有在“无常”中,创造“平常”的能力
在家隔离的十天左右,我只请志愿者帮忙买过一次菜,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首先,不想给志愿者增加负担。我们小区大约有100+个志愿者为大家提供服务,配合医护人员做核酸检测,为2000户,约5000居民调配、购买和运送生活物资。他们做完核酸,就忙着搬运物资,在社区服务群里送肉送菜、送米送面。有我熟悉的年轻人在志愿者服务队,我知道他们忙得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从早到晚几乎一刻不得闲。我想我能帮上他们什么忙?少添麻烦,不加负担,就是对他们的支持。
另一方面,我也相信我能用现有的物资,经营好隔离期的生活。盘点着冰箱里的鱼肉和野菜、厨房里的米面、杂粮、木耳和蘑菇,我发现,这些需要提前化冻或浸泡的上好食材,都因忙碌太久没机会吃。而且这些物资比我童年里的任何一个春天,甚至一整年都充足得多。母亲能在缺衣少食的70年代把我养得温暖和快乐,我还能经营不好两个人封控14天的生活?完全没有问题!来自母亲的生活智慧立刻在记忆中发出朴素的光。“充足的多吃,稀缺的少吃”“非必要的不吃”“不好吃的花样吃”“珍贵的给孩子、老人和劳动力吃”是妈妈在生活中历练出的粗粝经济学,真是智慧又实用。我只用其一二就能经营好我们俩的生活。
居家办公的日子,节省了上班路上的时间,我就用在了做饭上。靠厨房储存的米面和杂粮,蒸过发糕,做过豆包,烙过发面饼,吃过手擀面,包过饺子,煮过不同的杂粮粥……保证上下顿主食不重样。而且在一粥一饭的筹备中,心变得越来越平静。特殊时期,蔬菜最珍贵。我用遗传自母亲的智慧和生活常识,按耐储程度把蔬菜分成叶菜类、茎菜类、根茎类,依次排开,与冰箱里的“冻产”搭配着用。我以泡发的蘑菇、木耳、虫草花、花生米为主菜,用几个鲜绿蔬菜当“葱花”搭配出色泽鲜亮、口味清单、营养均衡的素什锦。在生日的那一天,我们吃的清汤面加荷包蛋。我还特意切了几片胡萝卜,笨拙地为自己刻了个“生日快乐”。满满的仪式感中,我享受着岁月的安宁。
如果说成年人的平常心是曾经的动荡岁月沉淀出来的,那么对孩子来说,当下的无常确确实实是他们完成内在成长进化的好时机。对他们来说,非同寻常的力量常常是被环境激发出来的。
02无常造成的分离,使孩子进化出成长的力量
过惯了平常又安定的日子,父母们习惯了一边抱怨着孩子懒惰,一边享受着替孩子做事。一来是父母干惯了事,另外一层,挨过累的父母补偿性地不想看孩子受苦。赛赛和宇飞是我妹妹家的孩子。姐姐赛赛上高中,弟弟宇飞上初中。两个孩子出落得身姿挺拔,一表人才。
但是在里里外外一把手的妈妈嘴里:这俩都“白长个大个子,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中”。这句话是作为生涯咨询师听到家长对孩子最多的评价,里边多少渗透点“丰衣足食”的幸福感,和孩子“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无奈。但家长没觉察,自己只给了孩子吃的满足,没给干的机会。
这次疫情给了他们一次成长的机会。妹妹因为某同事原因需要单独隔离,妹夫又在外地工作,只能留下俩孩子在家。她一万个不放心,结果却出乎预料。姐弟俩从妈妈离开的第一天起,就像突然长大了,每天换着花样做饭,每一餐都拍照发给妈妈,跟妈妈讲他们给菜起的名字。一来是为了安慰妈妈,更重要的是两个孩子在一餐一饭的烹饪中获得了真实的成就感。身为妈妈的她每一天都被孩子们感动着。两个孩子烙的饼,蒸的馒头、花卷,荤素加水果的搭配,甚至还有“鱼肉一锅出”的创新,每一餐都超出了妈妈的想象力。
这一餐一饭的烹饪,是两个孩子的成就事件。这次看似被迫的分离,成了两个孩子的成人礼。姐姐觉得自己是家长,要照顾好弟弟;弟弟认为自己是家里的男子汉,理应多承担。两个人排了值日做家务,再安排好各自上网课的房间,还制定了作息时间表,安排了运动和晚自习课。妈妈很纳闷,每天喊着“该学习了”,却一直都没做到的事,自己一离开,他们怎么就做到了?是自己做多了?还是过往她一粥一饭的爱,经由胃走进了孩子的心里,在这个时候表达出来了?
其实,孩子从孩童到成人需要有一个成人礼。这之后,孩子将不再把自己当成少不更事的娃娃,开始主动承担。父母也开始像对成人一样,对孩子表示尊重和委以责任。而在这个成人礼中,分离是重要的环节。但父母对孩子的过度保护和黏连,常常让分离来得太晚。而这无常导致的分离,正是激发出孩子内在生长的绝好机会,很多成长都是在家长视线之外完成的。
03无常带来的链接,让孩子实践表达爱的能力
疫情之下没有旁观者,孩子们也是“疫”中人。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们爱的人。全员核酸检测那天早晨,我刚睁眼就接到了外甥女波波的微信视频。视频一接通,就听两个宝贝你一言我一语关切地询问:
“姨姥姥,你好吗?”
“你不能去上班了吗?”
“也不能出门买菜拿快递了么?”
“不能买菜,你吃什么呢?”
“不能出去,你憋得慌吗?”
能出门上班、买菜拿快递才是孩子们理解的常态生活。这一切都停了,姨姥姥可怎么办?然后他们说:
“姨姥姥,要加油哦,我们为你唱一支歌!”
说完两个孩子唱起了为姨姥姥准备的歌。一向腼腆的城阳弹着尤克里里,唱到:
皮特猫穿着新买的白鞋子,走在大街上。
皮特太喜欢他的白鞋子,他唱起了这样的歌。
“我爱我的白鞋子,我爱我的白鞋子,我爱我的白鞋子。”
哎呀,糟糕!
皮特踩到了一大堆……
草莓!
他的鞋子变成了什么颜色呀?
皮特哭了吗?
不!他才不哭呢!
他继续往前走,继续唱他的歌:
“我爱我的红鞋子,我爱我的红鞋子,我爱我的红鞋子。”
……
皮特踩到了一大堆……
蓝莓!
……
“我爱我的蓝鞋子,我爱我的蓝鞋子,我爱我的蓝鞋子。”
皮特踩到了一大堆……
烂泥!
……
“我爱我的脏鞋子,我爱我的脏鞋子,我爱我的脏鞋子。”
……
皮特哭了吗?
不!他才不哭呢!
不管踩到什么,你只管往前走,唱着你的歌。
看着孩子弹着尤克里里,忘情地唱着歌,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五岁的腼腆男孩用他最敞开的方式,为姨姥姥加油。这个疫情如果是烂泥,也希望姨姥姥能继续往前走,唱着自己的歌。七岁的风信子一边舞蹈一边唱起了冬奥会的歌:
“Hand in hand we stand together ,For the shared future……”
表达他们的心跟姨姥姥一起,朝向未来。
我的心被两个孩子暖化了,他们选择恰当的歌表达对亲人的关心,给亲人战胜困难的力量。
原来早晨起床时,妈妈告诉了他们,姨姥姥的城市发生了疫情。妈妈问他们,“我们可以为姨姥姥做些什么?”两个娃娃只商量了两分钟,就为姨姥姥献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加油演唱会”,为姨姥姥助威加油。
生活中常有家长在意外发生时,因担心孩子受伤害,选择隐瞒或制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却忘了这样做,可能阻断了他们与现实生活的链接。而波波却选择把“姨姥姥的城市发生疫情”的实情,用孩子们能理解的方式告诉孩子们,让他们思考自己可以为姨姥姥做点什么。这个做法很有生涯味道。未来孩子们都要在现实中去扑腾,那么就把现实世界当成孩子们成长的训练场。孩子们自然会在真实的生活中,学会表达爱和获得最鲜活的成长。
此刻,窗外飘着雪花。我所在的城市疫情已清零。如果说这次疫情是一场无常的倒春寒,春寒也即将过去。而在抵御疫情的无常中,我看到这些平常人超乎寻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