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悲伤涌上心头时,像洪水野兽,突然袭来,波涛不止。总觉得哪里在隐隐作痛,却又寻不到源头。而后风平浪静,黯然泪下。
海螺是个性情古怪的姑娘。她谁都不喜欢,也谁都不爱。她只喜欢一切真实的东西。真实的海螺,真实的事情,真实的虚伪,真实的天空,真实的心情。她讨厌虚假,一切虚假的形式在她看来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都是应该要遭到海螺谴责的。
理所当然,海螺没什么朋友。她时常独自冥想。不是冥想为什么没朋友。而是冥想为何会有虚无的存在。她不懂什么存在即合理的话语,在她眼中这话是某些人为自己恶行开脱罪名的凶器,是被人利用的几个汉字。直到有天遇到独角兽。
独角兽?反正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海螺,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就变得特别爱笑了。海螺对他说,她把那种感觉形容为四月。独角兽笑说她可爱。
独角兽是值得海螺喜欢的,非常值得。不过海螺并不太理解喜欢是什么?在她眼中是什么都无所谓,有没有也不重要。她能见到独角兽,并且可以和他说话,就足矣了。海螺不知道独角兽对她是否也像自己这样,但知道他不讨厌自己。独角兽当然明白海螺是喜欢他。
和海螺在一起的独角兽,唯有在同海螺讲话时,眼睛才是睁开的,其余时间都闭着。海螺很好奇,但从不问为什么。独角兽也从不讲原因。因为他们都觉得没必要。没必要的话就没必要说出口。
独角兽开始变得和海螺一样爱笑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听到最多的就是彼此哈哈大笑的声音。因此他们经常说对方的口头禅是“哈哈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快乐都变得那么简单又频繁。
海螺有个和独角兽一样的爱好,就是喜欢看星星。但是海螺不喜欢熬夜。其实是因为害怕夜晚。害怕夜晚,却喜欢星星。所以海螺很少能看到星星。也看不到夜晚不说话不闭眼的孤独的独角兽。白天能与他相见就已经十分美好了,所以她对此不好奇。对一个人好奇太多,相处的乐趣就该减少了。
白天的时候,独角兽常常给海螺讲他夜里看到的星星,以及星座。从不重复,和讲一千零一夜似的。海螺每次听都表示很欢喜,可她依旧不愿熬夜去看。独角兽不明白,也不问不猜。
其实独角兽是希望海螺能和他一起看星星的,但是独角兽从未提及。因为他明白海螺不愿熬夜。海螺并不知道,独角兽其实是因为她才喜欢看星星的。她单纯的以为独角兽就是喜欢看星星而已。
有天独角兽对海螺说,如果白天也能看到星星就很棒了。海螺笑他傻,说白天只有大太阳,哪有小星星。还说他喜欢星星喜欢的走火入魔了。
独角兽并没有走火入魔。海螺哪里明白,独角兽只不过是想和她一起看次星星罢了。所以傻的是海螺。
有次夜晚,独角兽看到了连在一起像是海螺的星群。他赶紧告知海螺。海螺也很激动,但是她要睡了,看不了。独角兽前所未有的失落。海螺也很失落,她失落看不到像海螺一样的星群。独角兽失落是因为,即使这样,她也不愿出来一起看次星星。
海螺后来出去了。夜半醒来她脑海里装满了独角兽口中像海螺一样的星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害怕黑夜。
她去了他们白天经常在一起看海的地方。因为独角兽常说海边看星星最广最多最美。她忘记了黑夜曾带给她的痛苦,带着期盼的心独自走到海边。
不远处独角兽正在仰头观望星空。海螺走到他身边,安静坐下。独角兽知道她来了,但没想到她会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黑夜中相见。海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默的独角兽,他看着很难过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海螺开口问,像我一样的星星们呢?可以指下在哪里吗?可以讲给我听吗?独角兽看向她,迟迟没有开口。海螺不再问。
大海突然涨潮。海螺被吓到了。独角兽在她耳边说到,你来的时候,星星刚好走,就是像你一样的那群星星。海螺一下子哭了出来,泪流不止。独角兽握着她的手,不再言语。海浪退潮。海螺停止了哭泣。他们在海边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这是海螺和独角兽唯一一次没有笑声的见面。可能他们的缘分,仅限白天。
太阳初升,天蒙蒙亮。微弱而又强烈的光芒洒满大地和海洋。大海波光粼粼,海面上像是铺了层金箔。天微粉海灿蓝。这是海螺第一次见到美轮美奂的日出和大海,后来她再没见到过。此时身边早已没了独角兽的身影。海螺倒是有一个。她不知道这是独角兽留下的,还是昨晚退潮后大海留下的。
海螺把海螺带回家。路上边走边放耳边听,那声音,像是涨潮的呼啸声,又像是昨晚自己的哭声。从此海螺在没有见到过独角兽。所以她希望并且认定,这个海螺就是独角兽给她留下的。
独角兽对于海螺来说,像是黯淡无光的黑夜突然划出的一道流星。停留仅有一两秒,闭眼却总能想起,挥之不去。有时候不知哪里在隐隐作痛,悲伤到流不出眼泪。
后来她不在惧怕黑夜。常常在夜幕降临时站在窗前,手握着海螺放在耳边,望向外面。不知是在看远处看不到的海,还是在看根本不认识的星星。只静默的感受着,仿佛独角兽就在身旁一样。
后来海螺也不在去海边,即使那里曾经很迷人。
文/温柔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