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四)
眼见润玉和爹爹急匆匆往凌霄宝殿去了,我虽不喜鼠仙,也不禁为他担忧起来。记得,我在天后寿宴上闯祸,荼姚派雷公、电母缉拿我,甚至亲至花界痛下杀手。
当时,要不是润玉舍命相护,旭凤从中阻扰,后爹爹出面,我早就小命不保。听雷公、电母方才所言,鼠仙还是被荼姚拿到错处,就算他有遁地之术,恐怕也在劫难逃了。
我轻叹了口气,临秀姨似乎觉察到我的不安,安慰道:“觅儿莫怕,没事的,凡事有你爹爹和夜神。”
肉、肉过来牵我道:“锦觅,我们先回房吧。”
我点点头,正想随她离开,却又有仙侍来报:“风神仙上,外头有个仙君,自称彦佑,说来访锦觅仙子。”
“彦佑?”临秀姨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来人是谁。
我连忙解释:“临秀姨,扑哧君,不,彦佑原是十二生肖的蛇仙,因触犯天规,如今被废,贬至下界。”
“哦,原本是他啊!”临秀姨恍然大悟,“恐怕是为了鼠仙一事而来,他的消息倒是灵通。”于是,吩咐仙侍把人请进来。
彦佑进府后,也不同我客套,直奔主题,急急问起临秀姨鼠仙被抓一事。临秀姨也不隐瞒,把方才之事据实告知,又道:“彦佑,本神知你同鼠仙交好,水神和夜神已前往凌霄宝殿,想必会替他说情。”
“多谢两位仙上,还有夜神殿下相助。彦佑卑微,也无身份立于殿上,帮鼠仙大哥陈情一二。”彦佑郑重向临秀姨行礼。
“彦佑,你无须客气。听闻数千年前,你对我们家觅儿有救命之恩,当是我们谢你才对。”临秀姨顿了顿,叹气道,“不过,此番鼠仙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仙上,此话怎讲?”
“事关谋逆,天后手头怕是有证据......”
“谋逆?这不可能!”彦佑惊呼。
“不论如何,你暂且留在洛厢府静候水神和夜神,切莫轻举妄动。”临秀姨嘱咐道。
“也只好如此,”彦佑眉头紧锁,“有劳仙上。”
我见彦佑的确坐立不安,便安慰他:“扑哧君,你别担心,爹爹和小鱼仙倌很厉害的。如果鼠仙真没做坏事,他们一定救他出来的。”
肉、肉也道:“彦佑,你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
听着我们轮番安慰,彦佑总算是露出个笑脸道:“多谢两位仙子。”
于是,我们几人就在洛厢府焦急等着,却不知凌霄宝殿上,因为鼠仙一事引发巨变。
洛霖和润玉赶至凌霄宝殿时,荼姚端坐在殿中央,居高临下道:“陛下,鼠仙与洞庭余孽勾结,意图谋逆,其罪当诛!”
“哦,竟有此事?”太微口气淡淡。
“是,证据确凿,这是臣妾从鼠仙府邸搜出来的信函。”荼姚幻化出一叠信,呈给天帝。天帝伸手一挥,那些信便齐齐在空中展开。
须臾间,太微便读完了信中的全部内容,冷声问:“鼠仙,你可知罪?”
谁知鼠仙却仰头大笑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若是认为臣有罪,那臣便有罪。臣只想问一句,陛下可还记得簌离?”
“簌离?”听着这名字,润玉只觉得耳熟,却不知在哪里听过。再一看天帝、天后,还有水神,不知为何,竟都脸色一变。
荼姚见太微不语,立马抢先道:“鼠仙,此番是说你谋逆之事,你顾左右而言他,混肴天帝视听,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最多也就是个魂飞魄散罢了,你还能奈我何?荼姚,你这蛇蝎毒妇!你莫不是怕我将你当年的丑事抖出来吧?”鼠仙说得坦然。
“你给我闭嘴。来人,把鼠仙拖下去!行五雷轰顶之刑。”荼姚气急败坏道。
“五雷轰顶可是极刑。”润玉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显。
“是。”左右天兵正要上前,“且慢!”洛霖走了出来,向太微行礼道,“陛下,请听洛霖一言。”
“讲。”太微口气不善。
“八百洞庭属我水族辖区,如今凭空起波澜,是洛霖的治理不严,甘愿受罚。可当年之事,牵连甚广,龙鱼一族近乎灭族,还请陛下宽宥,莫要牵连无辜。”
“洛霖......”
谁知太微话没说话,荼姚就大怒道:“牵连无辜!洛霖你这水神当得好,谋逆之罪都可以清描淡写,怕不是别有居心吧?”
“天后,这话过了。”洛霖脾气纵然再好,也不想随随便便由着荼姚脏水往自己身上泼,扣上个别有居心的罪名。
见洛霖吃亏,润玉连忙出来道:“父帝明鉴,母神息怒,水神仙上不过是为了六界祥和着想,并无它意。”
“夜神如今以水神的半子自居,自然向着洛厢府。”荼姚冷嘲热讽道。
“母神,润玉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就事论事......”
“够了!都少说一句吧,一家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太微显然动怒了,“至于鼠仙谋逆,既有实证,就依天后所言,判五雷轰顶之刑。”
“是。”荼姚得意洋洋应下,润玉不敢再言语。
听言,鼠仙倒也不惧,道:“不过如此而已,多谢水神、夜神出言相助,小仙死不足惜。”转对荼姚,“毒妇,你满意了?当年你害了先花神,又害了簌离,当真就不怕果报吗?”
“胡说八道!闭上你的鼠嘴!”荼姚暴怒,出乎意料祭出红莲业火,向鼠仙袭去。荼姚这一下,让人措手不及,洛霖和润玉都没想到,也来不及出手相助。
眼见鼠仙都不用上诛仙台受刑,直接魂飞魄散,太微却在最后一刻,挡下了荼姚大部分的红莲业火。
“荼姚,你过了!当着朕的面动用私刑。”天帝的声音冷冽如冰。
鼠仙虽受伤吐血,到底是暂时捡回一命。
此刻,洛霖向太微行大礼道:“陛下,纵然鼠仙有罪,眼见夜神和小女即将大婚,两界有喜。还望陛下慈悲,看在故人的份上,为子女福报,留他一命吧。”
太微沉默不语。
来凌霄宝殿前,润玉知鼠仙和洛霖有私交。想到洛霖常年遁世,素来淡薄,求求情也算仁至义尽。没承想,他居然想保下鼠仙。
方才洛霖提到故人,却没听说先花神同鼠仙有何交集。难道是那个簌离的关系吗?簌离到底是何人?
润玉虽不明就里,但总要站准岳丈一边,于是跪下道:“还请父帝看在儿臣即将同锦觅仙子完婚,饶鼠仙不死吧。”
“润玉,你与鼠仙素无往来,如今也要为他求情?”太微问。
润玉不知太微为何有此一问,但既然话已出口,便叩头道:“还望父帝怜悯。”
太微再次沉默。
荼姚因方才被太微呵斥,也不再说话,只是横眉怒目旁观着。
“还请陛下怜悯。”洛霖再次发声。
太微叹了口气道:“就如你们二人所愿吧。鼠仙死罪可免,即刻押送往北荒极寒之地羁押,永世不得出。”
“谢陛下。”
“谢父帝。”
“陛下三思,若谋逆之罪都可免死,从今往后怕是天规天条不在。再有,旭凤涅槃那日遇险,怕是也与他脱开干系。”荼姚再次出言阻扰。
“旭凤涅槃遇害与鼠仙有关?天后可有证据?”太微问荼姚。
荼姚答不上来。
太微只当她是为置鼠仙于死地,随意攀咬,于是道:“天后既无凭无据,就不必多言。至于其他,法外尚可容情,朕意已决。还有,朕不愿听到鼠仙在押送途中,或者北荒遭遇什么意外。否则,唯你是问。”
“陛下,你怎可如此看我?!”荼姚有些气结,到底不敢和太微对上。
润玉见情况不妙,怕又生变故,连忙道:“鼠仙,还不赶紧谢恩,前往北荒。”
鼠仙若有所思看了润玉一眼,又看看洛霖,而后跪倒在天帝面前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却不知陛下,到底要纵容毒妇为所欲为到何时啊?”
听言,荼姚脸都青了。
霖洛忙道:“鼠仙莫要多言,陛下自有公断。”
“鼠仙,水神、夜神为你苦苦求情,朕方才饶你不死,切莫辜负了他们一片心意。”
“罢了,臣人微言轻,纵是死谏也无法说动陛下,不如就此苟且偷生吧。”鼠仙说罢,潇洒往殿外走去。一对天兵跟上去,即刻押送他去北荒。
洛霖和润玉目送鼠仙离开。
临走前,鼠仙到底留下一句话:“水神和夜神的恩情,小仙来日再报。”
放走了鼠仙,荼姚哪里会甘心,她不敢找太微和洛霖的麻烦,对付润玉却是信手拈来。于是,嘲讽道:“夜神可满意了?如今,你有了靠山,便不把本座放在眼里,处处与我作对。”
“母神息怒,何出此言。”对付荼姚,润玉自有一套法子,轻飘飘回一句。太微还在,想来荼姚只能逞逞舌之快。
奇怪的是,这回荼姚倒没追着他不放,反而对太微道:“陛下,臣妾知您偏疼长子,可旭凤到底为天界立下赫赫战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总不能为了长幼之序,就罔顾他一片痴情,将他的未婚妻另配他人。”
荼姚此番莫名其妙之言一出,洛霖皱起眉头,润玉当时心下一惊。
“天后此言何意?若是你脑子不清醒,不如早些回紫方云宫歇息。”太微不耐烦道。
“臣妾如今一片清明,可请几位再看婚书。”说罢,荼姚便幻化出一云锦卷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