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记

许多的女孩在20岁的末尾就会开始变得焦虑,实际上这并不是女性的专属,不能不说男性也有对30岁的恐惧,即便某种程度上这种焦虑伴随着一种成熟的成就感。

而女人,很少能说女人对自己的30岁带有收获的喜悦,我相信她永远更爱20岁的青涩,而非30岁的韵味。但是,每个女人都将壮烈地走向30岁。事实上,也许从27岁开始大概这种焦虑就开始了,然后就像是死缓一样折磨了几年过后,终于到来的这一天,却成为了解脱。

那意味着她的忧虑不再是杞人忧天,而成为了切实的悲哀。

应萱今年30岁了,尽管她还像29岁一样,像25岁一样,像22岁一样,可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不一样。

A城是应萱这两年生活的城市,西南地区的一线,也是她那张城市发展水平列表里最后一个一线城市。待过的城市她不会回,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再过几年,你也许就能在某个小县城里找到她了。换城市生活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城市已经像是一座大牢笼,有各种理由牵绊着让人不能走。尽管城市已经变得雷同,但是地域气候和人文差异就是广袤的中国大地上最深刻的分割线。

也许这算是新时代的流浪?她没给我解释过,我也没想问。

现在已经到10月末,A市进入入“冬未至,秋太满”的阴冷雨季。这城市常年下雾,秋冬又湿又冷,冰凉的雾气蔓延在这座层叠错落的城市上空,和喧嚣的火锅、热辣的吵闹、滚烫的红油一齐组成一副闪烁的城市夜景。

她还是怀念S市,2014年,四季分明,一马平川。对于应萱来说,这一年不知怎么就折腾到了年底,她想换城市了,去一个冬天有暖气的地方。所以她本该开始筹备了,毕竟这个城市流浪者需要需要工作去填补空虚的生活,和空虚的钱包。流浪虽然是种艺术,但是物质充足也是种艺术,生活的艺术。

下班直接去超市买点菜和水果,稀稀拉拉的雨要下不下,天阴的像是掐住人的喉咙。

应萱背了个挺沉的包,小心地躲避着积水和鞋底溅起的污泥,出了地铁站短短一条街的距离,走的焦头烂额。

今天是周五了,却看不出来路上行人和昨天有什么不同。都是塌着肩膀,表情麻木,只是换了新的一波没啥意思的路人。但她猜,这些松弛的嘴角下也许是放松而兴奋的,虽然拥挤的下班高峰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但这是行人共同的周五傍晚,人们理应对到来的休息日有隐秘的喜悦。

脚上的鞋还是脏的难以直视了。前面不远就是超市入口,一批一批的人往门里进,就像是工厂被传送带一股脑传进去的商品。她突然不想太快走到门口,索性就机械地抬起腿,滑稽地在路上原地踏步。

后面一个女人超过了她,穿着前几天她才加进购物车里的大衣,可和展示的图片完全不一样。一个斜挎包的小姑娘,耳机准是淘宝的便宜货,她俩擦肩的时候耳机里蹿出的男声廉价而简陋,是一首烂大街的流行歌。后面的人一个一个理直气壮地超过了她,对这个龟速行走的女人不抱有一点多余的好奇,失魂落魄的人哪里都有,身心疲惫也一点都不新鲜。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雨,雨丝细细密密,不大会应萱的脸上和手指都已冰冰凉凉。她晃了晃头发,看着还有50米的超市,飘飞的雨丝把超市的灯牌模糊的温暖又安全,门外的人都加急了脚步往门里走,鞋跟带起的泥水仿佛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她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超市的人不出所料的多,尤其是水果和蔬菜的称重处都排起了长队,她筐里既有水果又有蔬菜,就意味着她得排两次长队。也许超市默认了来采买的都是一家子,可以有这种分头行动的能力。应萱不甘心地把好不容易挑好的苹果扔回苹果堆里。

买菜回家都已经8点多了,这个季节天还长,这个时候也已经昏暗下来了。她想着这时候在C市,她老家,她妈现在估计都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简单地煮了几片青菜——独居这么久,她仍然没学会做饭,也没什么急迫的原因要求她学。煮青菜是拿手好菜,需要油炒的菜都太难为她了。青菜在沸腾的水里翻滚,她挨个捞出软趴趴的菜叶,只剩下有点发绿的一锅沸水。把菜端上桌,配点下饭酱,一碗米饭,她自己刚刚好。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幕使屋里变得明亮,也使城市变得嚣张。想起C市,那是她的家乡,却很久没有回去了。她待过太多的城市,最终却离家乡越来越远,远到记忆模糊,远到人烟清冷。那里以前有过好多人,过年的时候要挨个发信息问候,现在除了常联系的几个之外,似乎谁都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年节里。可能没有人家依旧过得好,只是不需要她的祝福了。

把碗筷用刚才剩下的一锅绿水一冲,余下的擦擦桌子擦擦水池,一副碗筷,一只小锅,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她舒展着筋骨边顺手关上了厨房灯,

城市的夜晚,每个窗格,都熄了一盏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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