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是农民
2010.9.20
时近中秋,家里正忙着秋收,老爸一个电话,我便骑车直驱几十里赶回家。读书已经读了近二十年,当我发现自己的臂膀日渐结实的时候,我也分明看见父亲屈弯的背影。
自小我少干活,只是近两年,春天撒化肥、夏天浇水、晒小麦等我才干。田间的活,播种除草浇水施肥收获,哪一样都艰辛。只是少有人观察到,当劳动节工人们教师节老师们欢心的领福利回家时,有谁注意到我们最辛苦的农民还没个节日呢?面朝黄土背朝天,这里没法装老板椅也没有空调,仿佛最接近土地才最卑微,经济上越穷困。我们吃的从哪里来?物价在涨,粮食十几年徘徊在一个基准上,经济交换上的不平等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们以不平等的交换获取食物的时候,却又把粮食的生产者摁在了社会阶级金字塔的最底下。上午我或许还是个老师,下午换下衬衫和皮鞋,下到地里,我也是农民。普天之下亿万的农民,还有好多这样,仍旧是大金鹿、小马扎、老家具、旱烟斗。我莫名一阵心酸。
八分地的花生,只能靠手工一点点刨出来,捡拾落下的花生。回家的那天,午头的天气还似夏天一样热,母亲自己一人在田里做活。曾经看到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结婚时还扎着麻花辫搭在身前。她常常那我的手作比,然后笑我的手嫩,父亲此时插上一句,这是一双拿笔杆子的手,一辈子不是干粗活的命,母亲尽管听不到,但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后来回想,母亲尽管年岁已近半百,也一定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年轻时的那双娇嫩的双手,母亲也藏着爱美之心,只是数十年的农家活,早已经剥去了当初的那层青嫩,我也看到过母亲手上的一道道划痕,一个个老茧。只是这些我们的母亲们,好像还没有写进我们读书的课本,身为母亲的孩子,我真应该拉出母亲的手,细细的看这岁月操劳,细细地看我们心中的自己;好让我把这种时间最无私的爱,镌刻在儿子的心头。
母亲很少训我,只要我回家,她总是微笑着看我。在地里干活,刨坏了花生,也只是对我一笑。当天下午刨了十多米,然后要把摆好的花生秧上的花生甩掉果实,盛在车里。第二日,父亲的小厂子不上班,也赶到地里干活。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总是严肃古板,但是近年我常在外地,每次在家都觉得父亲轻松幽默,更多的父亲会提及很多事情与我聊天,就当我是一个朋友;同时我与父亲也总能在许多问题上取得共识,因此父亲绝少对我动怒,我也绝不忤逆父亲。父亲是干农活的好手,虽非健壮,但却有着年轻人没有的韧劲,他的力量如同他的性格,温文的持久,宽厚的绵长。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也时常庆幸父亲对我的教育使我懂得坚韧自强。常人将父亲比作丰碑,我的父亲则是我心中的力量和精神的导师,因为通俗的语言里不乏他对生活哲理的参悟和是非曲直的判断。他教我干活,同时还怜惜一般看着着昨日我手上磨出的那几个水泡。就这样边做活,边聊些亲戚朋友的事情,顺便关心起我将来的事情。
更年轻的时候,我时常想脱离这么一个身份,高中时代折返于县城与农村之间,常让青春期的我在城市人的高傲与农村人的卑微之间思考着自己的存在和将来。但是愈加长大的我,越明白父亲对我的教育用意之深。在这样的劳动中,我也学会骄傲的宣读农民的朴实敦厚,勤劳坚韧。我是农民的孩子,我也是一个农民。
我刨着花生,回过头对父亲讲:爸,劳动就是最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