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脆的风铃声,藏青色的门帘被掀了起来。
“欢迎光临。”
站在吧台内侧的店主望着门口的方向礼貌性的问候了下。
“还是老样子。”进来的是个穿着性感,打扮精致的女人,黑色的低胸短裙,紧致的衣服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熟练的拉开吧台边的一把高脚座椅,黑色的小挎包也顺手挂在座椅的背靠上。
“好嘞,一杯酸奶,一份煎蛋卷。”说话间老板递上一块温热的毛巾。
“谢了,待会还有客人呢,你毛巾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妆花了还得化,麻烦的很呢。”说完便将毛巾放到了一边。
老板只是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后厨。
她四下打量着这家小铺,CD机里播放的永远都是些民谣,她唯一能叫出名字的歌叫《成都》,只是后来老板不再放这首歌了,当时她还问过店主,店主说,“这歌火了就不再适合这里了。”
虽然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会来店铺小歇,但她总是会觉得这间小铺对于她来说有种无法言表的熟悉感,她自己也说不明白那种感觉,只是在这里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安详和温暖。
虽然小铺并不卖酒,基本都是些软性饮料牛奶之类的,但却是一副日式居酒屋的装饰,挂在墙壁上的木质菜牌能看出每一个字都是手工雕刻上去的,古朴的桌椅也是厚重的岁月感,这个点早已没了客人,吧台上悬挂起来高脚杯反射出她漂亮的容貌,空荡的店里回响着后厨传来的声响和CD舒缓的曲调,而她正对面是一堵贴满照片的墙,都是些在这里聚会的年轻人,照片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陌生,但他们的笑容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她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想让自己放松些。此时从后厨传来滋滋的油炸声,还有淡淡的蛋香味。
她是从上个月开始来这家小铺的,那天她刚来到这座城市没多久,并在小铺的这条街道上找到一份工作,虽然这份工作说起来不够光彩,但高额的回报似乎足以弥补所有不阳光的地方。
那晚她刚送走一位难缠的客人,身心俱疲,本想买点宵夜,可恰好赶上市容整治,晚上的大排档之类的早早便收了摊。街头徘徊之际正好看见这家小铺,藏青色的门帘,上面印着只圆头圆脑的猫,两边则个挂着一只红色的灯笼,上写“深夜小铺”四个字,店铺没有牌匾,只有一块同样写着“深夜小铺”的木板依靠在门的一侧。
当时怀着好奇的心态走进了这家小铺,没想到便成了习惯,现在几乎是每晚一有空闲便会来这边坐下小歇。她不喜欢坐在化妆间里听一群女人谈论是非,尤其是那一双双望向自己充满厌恶和排挤的白眼。虽然只做了一个多月,但因为她年轻漂亮又懂得在男人之间周旋所以来店里的客人大多喜欢点她陪酒,即使她自己也知道,在风月场所里太过招人眼球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但她需要赚钱,所以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每一个客人,即使那些男人眼里充满了猥琐和贪婪。
“酸奶,蛋卷,尝尝吧,我的新配方”不知何时,老板便把她点的东西端放在了她面前。
她夹起一块蛋卷轻轻咬了一口,金黄色的蛋卷上残留下一点鲜红色的口红痕迹。
“恩,不错,挺好吃的。”她其实并没有尝出多少滋味,那些残留在唇齿间的酒气和烟味似乎麻痹了她的味觉,但她还是礼貌性的称赞了下。
“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吗?”老板一边擦拭着一个高脚杯一边问道。
“恩,待会还有个客人要来,约好了的。”她把垂下来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
“知道我在蛋卷里加了什么吗?”老板问道。
她摇了摇头,又吃下一块蛋卷。
“是桂花,会更加的清香,而且桂花的香味能够让人精神起来。”老板自豪的说道,说话间摇晃着那个不知被擦了多少遍岑亮的高脚杯。
“你喜欢桂花?”她问道。
“曾经并不喜欢,但因为一些人喜欢,所以自己也便喜欢上了,爱屋及乌吧。”老板放下杯子轻叹一声。
“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能喜欢多久,我试着把它们做进每一道菜里,每一杯饮料中,这样能让自己喜欢的久些。”
“我猜那一定是个女孩吧!?”她饶有兴趣的问道,指尖缠绕着乌黑亮丽的发尾。
“是啊,不过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不过我时常也会觉得她从未离开过,就像这家店,无论周围的兴衰,它也一直都会在这里,等待一个它能温暖到的人。”老板微笑着望着她。
“你总说些奇怪的话,有时我会常觉得你和你的这家店是否真实存在。”她打趣道。
“这可假不了!”店主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怎么样了?”店主把那只擦拭的透亮的高脚杯挂回吧台的杯架上。
她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后便又迅速的舒展开来。
“挺好的呢,最近说是有一家琴行还要请他去做老师呢。”我努力的让自己的神色表现的自然些,就像那些炫耀都是真实存在一样。
她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和店主说起过关于她那个男朋友的事情,或许是在某个醉酒的时候,唯一的印象的是在一天因为自己讨好了一个其他姐妹的金主而被一群女人围在巷子里猛扇耳光的夜晚。
那天是店老板把伤痕累累的她带回店里并为她敷药的,她借着未散的酒劲和对生活所有的怨恨把很多人痛骂了一遍,从小学的老师到现在的那些“姐妹。”并猛拍着小铺的桌子对着店主喊道:
“等我男朋友成功了我要包下这里所有的场,我要让这条街上都放他的歌……”
他的男朋友曾是个驻唱歌手,在他们那个小镇颇有名气,而有名气的原因或是因为小镇只有他一个会弹吉他。
那时她总会跑去听她唱歌,即使她并不是太懂在喧闹的酒吧里他的那些唱词也不懂那些高频金属音,但她依旧觉得让那么多人摇头晃脑的他有无法阻挡的帅气。
不论父母是如何反对,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跟他逃离了那个小镇。
那晚坐在他开的摩托车后面,头一次嘶声力竭呼喊着,也头一次感觉到小镇的夜晚是那么的美丽,连空气都弥漫着自由和爱情的味道。
只是缠绵的时光在来到这个城市没多久就彻底坍塌了。
这个硕大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会弹吉他唱歌的人。
男朋友觉得自己总会出名哪怕是没有一个酒吧愿意雇佣他,他觉得他们不懂得欣赏,不懂音乐,但他依旧相信这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万人的体育场里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
所以他一直用酒精来维持着自己的这个梦。
而当所有的事情都得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来承担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荒诞极了。而这样的事情她只在早些时候的港剧你看到过,原来生活的残忍远比他们曾憧憬过的美好还要来的真实。
但她深爱着他,也始终相信这他会有崛起的一天,会有人赏识他的才华,他们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港岛妹妹,你献给我的西班牙馅饼 甜蜜地融化了我,天空之城在哭泣 港岛妹妹,我们曾拥有的甜蜜的爱情 疯狂地撕裂了我,天空之城在哭泣……”
一首歌突然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歌?”
“天空之城,我听的第一首民谣。一个老朋友弹给我听的,不过你男朋友玩音乐的话你应该听过不少歌。”
“他不唱民谣的。”她说。
“哦……”
“对了,给你看一个东西。”店主突然一脸神秘的从吧台下面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
“这是?”她一脸疑惑的望着店主。
那是一个木制的小盒,深褐色的木头上雕刻着精美的装饰,盒子上有一把铜制的锁,似乎有些年头了略微的有些发青,正面有条缝,似乎可以塞进一封信的大小。
“这是之前这家店主留下的,一个奇怪的老先生,他说把烦恼塞进去的人都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她觉得这是一个同样荒诞的笑话,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无聊的事情?
“如果要我相信存在为人们引路的神明还不如让我直接中个六合彩实在。”她苦笑道。
“其实我也不相信,只是当时那个老先生说得郑重其事。”店主皱了皱眉,接着说道。
“或许你可以试试,毕竟这是个无法打开的盒子,那个老先生并没有留下钥匙,换个角度想,把烦恼写下来也是一种宣泄方式吧。”店主说话间一直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木盒。
这时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她从包中翻出来一看,是老板的短信,客人到了。
“不用找了,明天我还来的。”她从红色的皮包中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压在杯子下,简单整理了下衣服,再对着化妆盒上的小镜子确认了下自己的妆容。挎起挎包就准备出门。
“随时欢迎,只是别再伤痕累累的来了。”她回过头,看着店主微笑着望向自己,那是怎样的目光?温暖宛如夕阳下守候她归来的家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她也只是报以一个微笑的点头。
走出小铺,甩甩头似乎是想让自己忘掉一些东西,深夜的风意外的寒冷,但却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的手摸了摸手臂,她想,得早早的送走客人,以免白天起太晚到时文具店都关门了。
转角,便走进不远处的一片灯火霓虹。衣服上的金属贴片在灯光下闪烁不停,但又很快淹没在一片繁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