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公寓是没有上下铺的,所以高晓松的学弟们再也没有睡在上铺的兄弟。毕业季最后一篇文章,想来讲一讲寝室里的故事。
在此前一篇文章提到过,当一个寝室的夜聊中有两个人是哲学系,其中一个是无政府主义者,一个是虚无主义者,你难以想象那些对话的精彩程度。作为整个寝室里逼格最低的我,长期浸润在康德、金坷垃以及坦桑尼亚电影的文化氛围中,犹能与尘世大众顺畅沟通,实属不易。
无政府主义者室友L是个有文化的人。这个评价不但基于他能够用不同曲调演唱神曲金坷垃,更是对他学识的肯定。我至今依然觉得读过读书与吹过的牛尚不及他高中毕业水平,只能以他至今不会发微信红包聊以自慰。毕竟他是在第一晚夜聊就大谈海德格尔的人——当时我只知道海德(火箭队前后卫),海格(哈利波特的好朋友)以及海尔(知名电器品牌),实在让我羞愧难当,只好埋头睡觉。而他除了学识惊人之外,感情经历同样惊人——当然这是建立在另两位室友的感情经历一向神秘的基础上。简单来说,他的大学基本可以以女友来划分时代。时代自然有时代的特点,与不同女友相伴的,有他政治倾向、研究方向、语言习惯以及人生目标的不同。我期待着丰富的人生经验带给他深刻的认识,也期待着他曾说的毕业论文《爱情哲学》的完稿——如果到那时,他还坚持认为哲学能够解释爱情的话。
海德格尔那晚能与L进行简单对话的只有室友M——不过根据后来的了解,我认为他们的对话并不在一个层面上,或者说他们只是在对话而不是交流。室友M有着世事洞明的眼光,对于问题的本质总能准确地辨识——比如他用“相互绑架”来描摹某些集体活动,确实让我眼前一亮。他是一个飘逸的人——尽管他的身材并不允许,但他仍以超脱的姿态游走在校园里,对于评价体系的不屑一顾,对于虚伪社交的直接厌弃,对于束缚自由的一切的抗拒,让他显得令人羡慕的自由——至少是让我羡慕的。每每纠结于小事时,我总会向他发问,用他大无畏的虚无主义击碎我顽固的意识形态,然后再将一切看淡看破。这样反复的击碎与重建让我的三观四年里几经风雨摧残,最终树立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趣的是,他也曾一度为GPA疯狂,为社工着迷,为了有苗条的身材得到更多欣赏而用节食减肥地想改变自己的外表。在欧洲的交换可能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至少那让他为期一年的减肥前功尽弃。但那给了他自由与无畏的灵魂——至少交换归来后的他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自然胃口也好了许多。
而另一位飘逸的室友H,要求我在写到他时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于是我打算发文后给他发五毛钱红包。经过了短时间的挣扎他顿悟自己人生的意义在于艺术创作,于是坚定地转系然后失败然后再转系,坚定地背起摄像机和电脑,最终如愿成为了一个剪片子的。他是在园子里少见的,对于梦想执着到不计后果的少年。尽管将梦想与他相连,让我觉得有辱斯文,但四年里看着他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剪片子的,不断地努力斟酌,不断地潜心专研,不断地熬夜剪片,最后成为一个年老色衰的剪片子的,真是让人感受的执着的可贵。我相信他最终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导演,会在别人提起时附上一句“哎呦不错”,而他大学时的不雅照将是我的致富之路。我相信不计后果的执着会带来回报,我也相信迷茫里跟着热情与天赋走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H是我寝室里最看好的人,毕竟他是仅次于我最帅的。
由于长得太丑,他们被勒令延期毕业一年,而我出淤泥而不染地顺利毕业,成为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种子选手。希望在我离开寝室之后,你们依然能够保持房间的整洁与中厅的敞亮,保持按时洗澡与定期洗衣的良好卫生习惯,照顾好每一张寝室里的电脑椅——毕竟这些椅子到了晚上,就会长出各种衣服来,积年累月地盛开。
再见了,紫荆公寓。
再见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