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看了一本卢梭写的《一个孤独者的漫步遐想》(没看懂多少),大概就是把他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中比较重要的意识流的东西记录了下来。如此看来,名人有遐想,普通人也有,只是想的内容不同而已,我的姑且算作瞎想吧。
晚上一人无趣地宰着张总送来的小鱼(我生活中接触的总真不多,所以特别珍惜张总这一称呼,比叫哥场面多了),由此想到了送鱼的背景,进而想起了人必须要面对的生离死别,又想起了最近刚看的《杨绛传》和《我们仨》中杨绛痛失丈夫钱钟书后未曾在外人面前流过泪的情节,又联想到了我在姥姥去世时没有流泪的事情,于是,关于姥姥的记忆就在这样一连串的瞎想中丰满起来,只是瞎想的过程和内容比起卢梭老人家无聊也无趣的多。
在我的记忆中,姥姥永远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或许是高龄的原因,眼睛好像都变小了,但一直都那么有神,丝毫没有老年人目光的混浊与呆滞,脸上永远都是红润润的,如同婴儿一般,颧骨有点高,因为牙齿只剩下了两颗,嘴巴变成了典型的老太太嘴,全身的皮肤松的很,特别是手上的皮肤更是一捏就能提起来。我特别喜欢捏着姥姥手上的皮肤玩,姥姥从来也不恼。
姥姥爱干净,也利索,小小的发髻总是打理地一丝不苟。直到后来生病行动不便才把头发剪短。或许是那时候的人不像现在这样勤洗头的缘故,姥姥喜欢用篦子篦头发,小时候总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最喜欢听指甲从篦子一头划向另一头的声音,像极了手指从钢琴一头滑向另一头的感觉。
记得姥姥爱吃山楂糕。老妈时不时地从美食城买回来大块大块的山楂糕,平时就放在我屋里的抽屉里,我因此也时不时地能打打牙祭。不知是我生来爱吃山楂糕所以对此印象深刻还是因为那时的口福而喜欢上了这一口。
再使劲往前想,关于姥姥的记忆应该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放学回家经常能看见姥姥在大门口等着,或者坐在屋门前的凳子上等着。有一次和哥哥一起去上学,刚出门不远就不知怎么回事把脚碰破了,记得当时鲜血直流,哥哥急忙回家喊姥姥,姥姥给我包扎好。下午我就没事人一样去上学了。
后来姥姥得了脑血栓栓住了右边身子。记得那天晚自习后得知姥姥病了赶到舅舅家看姥姥,只记得满屋子的人,唯独忘了当时的姥姥是什么样子的。庆幸那时的姥姥还能下床,可以自己拄着拐杖走动,而且还总是坐在屋门前的椅子上晒太阳。记得有一次,忘了因为什么事情而对姥姥说话口气不好,正巧被张总看见,当即教训我姥姥是长辈,怎能这样对姥姥说话。当时虽说不服,但这件事对我影响深刻,如此简单的道理因为这件事才让我有了如此深刻的认识,也正因如此才让我对这件事记忆深刻。
再后来,姥姥又栓住一次,从此彻底不能下床活动了。玩魔方成了日日坐在床上的姥姥少有的消遣之一,后来竟能在右手稍微的帮助下,能用左手熟练地摆出一面来,让我佩服得不得了。由此看来,姥姥的智商是很高的,或许舅舅的和老妈的聪明都遗传自姥姥吧。那时候,每到夏天姥姥来我家住的时候,都是我和姥姥一个屋,姥姥睡得早,我上高中睡得晚,经常我刚睡下一两个小时姥姥就要起来小解。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姥姥总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轻轻地喊醒我扶她小解,而且因为影响我休息常常心里充满了自责。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常常因为曾经为姥姥做过什么而感觉幸福。1998年我上了大学,放寒假后去舅舅家看姥姥,和姥姥说了会话就急着去参加同学聚会,姥姥舍不得我走,竟把我的一只手套藏在了身子底下,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满脑子都是同学聚会的兴奋,根本无暇体会姥姥的心情,执意走了。没过两天,姥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睡去了,我赶到的时候姥姥再也听不到我的喊声了。那一天竟成了我和姥姥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聊天,却让姥姥留下了那么多的不舍,也留给了我一辈子的后悔。我从小到大是一个特别特别爱哭的人,可是在姥姥的整个葬礼上我没有哭一声,而且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场景,亲人痛哭的模样。多年来我一直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和姥姥不亲那是不可能的,对姥姥没有留恋也是不可能的,那是为什么呢?最近读了杨绛的《我们仨》,虽然仍未找到答案,但让我稍微释怀了一点。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停下来脑中又立刻浮现了姥姥挽着发髻,穿着水兰色对襟上衣,裹着小脚,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满目慈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