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我吊死在你这颗树上了,除了你。”
我死死盯着整齐的切口,平整又利落。
仿佛和他一样的,一样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连。
站在离它一米之外的地方,俯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喘息声,难以压制的,我感觉我的骨骼,我的肌肉,我的强有力的心脏都在颤动,只能依靠后脚跟的重心支撑,大步跨着向前。
然后胡乱抹着脸上粘糊糊的鼻涕眼泪,就连头发丝也不安分的贴在通红的脸颊上,等待那些刺鼻的农药味大张旗鼓的闯进我的鼻腔。
想着会不会吸多几口农药我就要在这里撒手人寰,去见我的树。可下一秒,我又按了按肿胀疼痛的眼睛,庆幸自己还活着。
因为若是这样难看的死去,恐怕又会流传新的鬼故事了吧。
没有树的遮挡,阳光更加肆无忌惮。我身旁的女伴紧挨着我四处张望烦躁无奈,苦着脸皱着眉头,让我想起喝中药的孩子,被强迫的,不得不的,苦苦哀求的。
大概是我的失声哭泣带着某种沉重的压力,让她痛苦不安,于是乎,我的情绪便得寸进尺般的变得越来越激动。
像雪崩一样,倏地,一倾而下。
因为我想要别人和我一起痛苦,哪怕心生厌恶。
害怕孤立,不如说害怕没有听众,害怕没有可以操心我的人,所以我想要告诉别人关于我的树的事情,是谁都好。
终于过了一会有了这个机会,我的女伴被我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推着,嚷着要远离它的尸体。好像很关心一样问着它的事情。
“你哭什么。是那棵树有什么古怪吗。”她狐疑的看着我,半抿着嘴。
“也不是”我擦着眼角的泪水,要说不说的样子似乎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倒是说呀,弄得我欺负你一样!”
“…我的树没了。”
“仅此而已?”
“嗯。”可能也不只是吧,但是我没力气解释那么多。
对着她那张脸。
“不就一棵树,你太小题大做了吧。这种事情天天发生,你难不成天天哭!”
“它不同。”
“呵,是怎么不同了。”她斜着眼,看笑话一样。很明显主动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我有些急,回想着那棵树的样子,枝干上好看的鹅黄色圆弧形纹路,抬头望去的叶子的厚度,单薄侧枝的形状还有右侧的猫爪痕。
“你到底喜欢它哪里,”
有生之年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心里像有什么断裂开来。呆滞的看着她,已顾不上其他。
“你说啊”。
“我…我不记得了。”
我重新记起了他的样子,重新回忆起第一次对这句话的回答,却无从谈起,不语。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事情了。我给你看看这个……”之后她说的什么美国乐队,聊得什么八卦。我都没听见。
我只还是想着我的树,我的他。
一直以来每天都可以依靠的我的树,即使它离开我,我也一直爱着的我的树,和他一样温柔的我的树。
是啊,有谁像我一样吊死在一棵树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