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听人说,喜欢是须臾,但爱是不朽。
后来,我才明白,只要还能被你记得,我就是不朽的。
【一】
我坐在咖啡厅里点了两杯拿铁,看着苏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低声说,你们安排的同学聚会是下周吧?我想和你一起去。
听完我说的话,苏安刚喝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喂,周薇薇,你哪根神经搭错了,以前我死活拉着你你都不去,这次怎么了?
我沉默不语。
她忽然安静下来,说,我知道了,还是因为他吧。
苏安口中的他是林念远。
《最好的我们》中有这样一句话,“当时的他,是最好的他。可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我,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怎么也跨不过的青春。”
而我的青春,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你的名字,满目山河空念远,林念远。
我是一个运动白痴,大学体育测试的时候,八百米跑步,我晃晃悠悠跑了将近五分钟。体育老师看着我摇了摇头,最终同情我,勉强给我打了及格。
可没有人知道,曾经我参加运动会的时候,八百米跑步,我的最好成绩是三分十二秒。原因是在起跑线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你在看台上。
《何以笙箫默》里有这样一幕,何以琛在前面跑,赵默笙在后面追。她说,以后我就把你的照片放在前面,然后追着你跑,这样肯定跑的快。
而我只有你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你作文获奖的时候,刊登在学校的报刊上的头像,另一张则是毕业照上远远的你的身影。
【二】
五岁的时候,林念远搬来到了我们家属院里。可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当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玩捉迷藏的时候,每次抬头,总能看见林念远在阳台摇头晃脑得从唐诗三百首开始背到宋词三百首。
林念远与我同岁,他生日在一月,而我十月。我们一起升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班级里,还有苏安。
幸运又不幸的是,林念远成为了我的同桌。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好听的声音说道,你好,我叫林念远。满目山河空念远的念远。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好,我是周,周薇薇。
那时候的我绝没有想到,林念远这个名字会在我以后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占据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
从那以后,每次开完家长会,父母总是拿我与他比较,林念远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功课门门优秀,又写的一手好字。作文比赛的时候,他拿了一等奖。那一年,学校刊印了一本作文书,历年优秀小学生作文集锦。林念远的作文就在里面,上面还有他九岁时候的照片。
林念远是我学习的目标,是我的榜样,他天生聪颖,又勤奋好学。而我努力很久也总赶不上他。小时候家长总是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考清华北大。而林念远是我唯一觉得能考的上的人。当然他也有缺点,就是喜欢拿我的本子折纸飞机。
关于儿时的记忆,大约只有这么多了。因为小学结束后,林念远就离开了这里。
听母亲说,林念远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了,他被他的母亲带到了市里读书。林念远离开的那一天,我站在楼上看着他。他抱着许多东西,或许是太沉了,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书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上车走了。
我跑下楼,拿起他扔掉的书,是那本宋词。我才知道,那首词原来是晏殊的《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三】
林念远离开以后,我很少再想起他。只是却习惯了和他比较,那本宋词也一直在我的书柜里。
我不聪明,却足够勤奋。中考的时候毫无悬念考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在入学新生榜上,一千四百个名字我排三百四十六名,我在名单前看了好久,在我的前面,没有林念远的名字。
军训的时候,因为教官说男生头发太长,于是逼着所有的男生都剪了头发。
那天在操场上,毒辣辣的太阳底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林念远。他带着好看的鸭舌帽,脱下以后,是锃亮的光头。
我与林念远分开了三年。从前和我差不多高的个子如今已经比我高出一个脑袋,不知是因为军训还是其他,皮肤比从前更加黝黑,五官也更有棱角。
我重新走到入学新生榜前,从前看到后,才发现果真有林念远的名字,排在一千二百八十名。我一直把林念远当做我学习目标,而现在我超过了他,却仍旧开心不起来。
后来我发现,其实不必我刻意寻找,林念远的名字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一高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在我们都埋头苦读的时候,林念远吸烟喝酒逃课打架与教导主任顶嘴,那些坏学生干的事情,他一个不落。
我试着在食堂里与他打招呼,可惜的是,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叫做周薇薇的女孩儿曾经路过他的世界。彼时的林念远不是学校里最好看的,却是最独特的那一个。而那时的我,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从前,我与林念远的距离是好学生与好学生的距离,而如今,我与他的距离变成了坏学生与坏学生的距离。
我从来不曾以为我喜欢林念远。
如果没有那次相遇,或许。他只是从我的世界路过,可后来,他却成了我整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