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了不断的蝉鸣,红莲转醒时微微听见树叶吹动的沙沙声,猜测着自己身在何处,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至少不是韩宫。全身依然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她是不是该庆幸,绳子似乎不是用的麻绳,勒不出什么痕迹。
听见了她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红莲想睁眼看清他的面目,发觉自己被蒙了一段绸带,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个身形。“你是什么人?”她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并且之前有很多次都问过一遍。
“不许过来!”
这不足以唬住他,红莲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她听到一阵沉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前站定。他就这样看着她,什么也不做。空气一度静谧,红莲越发地不敢出大气。
他似是喝了酒,身上有点淡淡的酒味。她只觉味道熟悉,好像哥哥曾给她饮过,其余的一概顾不上了。
那人伸出手,自眉间向下,抚过被覆上的眼角,至鼻尖,最后在唇上停下,将红莲咬紧的下唇解放,以指腹轻轻摩挲。
“唔…”
她闭紧了眼,腰间被强有力的臂弯抱着,他跨上床榻,俯身,另一只手撑在红莲头侧。她感受着这个男人带来的压迫感,由他慢慢低头。
红莲以为,这个人会吻她。
他靠近着,两人鼻尖相对,暧昧至极。她依然觉得他的头发太过碍事,男人的发丝轻轻在她脸上撩掠,最后终于停下,他吻了她的耳垂,如蜻蜓一点。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紧张急促,而身上的男人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他并不想强占自己,不知为何,红莲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方才可能也只是单纯的亲吻。可她始终没有放下戒备。
“滚,滚开!”他又抬手沿着红莲的脸颊来到唇角,她猛地张开嘴去咬,扑了个空。
“嗬…”
他又笑了,和昨天一样的。男人一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再次在嘴唇边轻轻游戏,期待她的动作。
这算是什么?
她在宫里拿宠物打发日子时也是这样的。红莲挣扎着将头扭向一边,仿佛不满男人的逗弄。
看着身下人的怒气,他好像更开心了。拭去红莲额上的细汗后,转而伸手去解她的衣带。绳子不知何时已松开,男人翻身躺在红莲身侧,拥她入怀,动作轻柔。
又是睡觉吗,她想。连着几月的掳劫,仅仅只是这样?
红莲不敢真的睡熟,背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她试着稍稍起身,却挣脱不开那双手。许是实在累极,又试了两次之后不自觉地沉睡过去。夜里几次醒来,她睡相不安分,乱动时总是能感受着那个男人的束缚。
清晨睁开眼,这次竟不是在自己宫里。红莲四周打量,屋子的陈设简陋,却足够大。她披上薄外衣,光着脚推门出去,被略强的光给刺了眼。
院里的落叶一地,水缸中的荷花也尽数枯死,看着像是一堆水泡褪色了的烂草。红莲往远处望,被湖心小岛上的花给吸引,整个园子的景色,大抵就只剩那么一棵花树了。
恍惚着明白过来,这是冷宫。
若是如此,那夜夜来劫她的人岂不就是宫里的人?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将攒紧的拳头藏在衣后。
韩非来时,众人正在寻她,殿里乱成一团。他难得发了场火气,谴罚了所有的守卫。红莲回来的当口,他正在责问守夜的侍女,虽什么刑都不用,但那架势简直要逼得人家哭出来才好。
“哥哥可莫再逼着我家示儿了。”她上前去扶,吩咐着要备热水。
“早间睡不着起身出去走了走,不过是贪玩了些忘了时辰。”她含笑安定哥哥,故意将话说给下人们听。待一切都平静后,方才拉着韩非坐下说起被绑的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到底是被带走的次数多了,都能像说故事一样。听着的人可就没这么安心了,他伸手轻拍红莲的头,道:“哥哥这几日要去趟远秦,你这一次次地出事,我怎么放心。”
“出事倒说不上,”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哥哥尽管放心去吧。”
韩非微微叹气,被红莲推着回了自己宫里。
后来临行前几天,他撤下了宫里那批暗卫,换了自己从外面花重金雇的。红莲来为他送行时,明显气色好了些。大抵真是守卫的人的原因,韩非最终还是松了口气,安心启程。
又连着大晴了几日,终于是到了阴雨天气,点点雨水顺着竹叶尖打在石板上,红莲单手支起头,望着窗边一盆小香兰。撑了片刻,这只手累了又换另一只手,发簪上坠着的银铃清脆悦耳。
自那次从冷宫出来后,自己再也没被带走过了。红莲总是觉得不真实,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过去,她伸手将花瓣上的露水引下来,眼睛有了几分流光。大概那人以后也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