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道理都是出自本心,不在外界求取。」
每一位「圣人」超脱了世俗的思维枷锁,在各自的领域里犹如神明。圣人依旧是人,只不过他在世人的目光里卓尔不群,这就有了崇拜,有了光环,有了能量。这是文化阶级的层次分明属性使然。套用《天道》主角丁元英的一句话「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圣人觉悟了客观规律,并能以此为行为准则,覆盖自身世俗的基因,他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了,自然就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人」了。
孔子的「一以贯之」,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毛泽东的「实事求是」,乃至丁元英三教合一的「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皆是真知觉悟,我能拾得一二已是如饮甘霖琼浆,但道是理,为什么能读者甚多,能明者甚少,能入圣者更似麟角?
我以为欲达神而明之,尚需两次觉悟。
其一,「知道」并不足以「知道」,要是道靠知道就能得道,那么圣人就不是圣人了。前一个「知道」是对先贤思想的剖析,后一个「知道」是自我精神领地的意识觉醒,是找到各事各物、各行各业、各类学问、各个时代之中存在的客观规律。圣人的思想易学,但他做学问的经历、经验、知识、认知搬不过来,所以道的根本,所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相反,俗人经历不多、反思甚少,尚且不能梳理自身、理解自身所学,自然连道的雏形都垒不起来。即便读懂了圣人,于己,仍然不算知道。
其二,由「知道」入「知到」,虽说知易行难,反之你若已知自己到达了目的地,那么选了哪条道路还重要吗?绝大多数人会说「大概不重要了吧」,但这条道路若以生命为计量单位呢?其实,人到了「知道如何做到」的境地,自然不必去绕弯,舍了不被浪费的许多时间,他的生命便就漫长。
这两次觉悟归根结底,一是道,一是术,求道途中绝不能忽视术的重要性。那么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个轻重、先后关系?
古往今来早有许多圣贤为此展开思辨,庄子曰「以道驭术,术必成;离道之术,术必衰」,孙子言「道为术之灵,术为道之体;以道统术,以术得道」,丁元英说「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庄丁二人思想似乎更为一致,认为「道」应为首,一个强调「驭」、强调了「依存」关系,一个更是直断「衍生」及「先后」关系;而孙武的道与术更讲求统一性、共生性,似乎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更为投契,两者都认为缺一不可,不应孤立看待。这是不是说圣贤之间亦有高下次第之分?不然。
圣贤的道,生成的时代、背景迥异,人的生命有限,所学不同、行业各异、际遇有别,因此,术无固定的术,术不趋同在于用。「一以贯之」是忠恕之道,忠,是能恪守、贯彻自己的思想及行为,恕,是不以自己的意志强施于他人,它开悟于多个不同文化的国家、不同阶层的社会众生,砌成的是一根约束道德的准绳,「道德」就是孔夫子的术;「知行合一」我以为,知是认知是看法,囊括一个人的认知范围、认知方式,行是行动力是做法,体现了一个人的纪律意识、自律能力,「心」是王阳明的道,「行动力」就是他的术;「实事求是」通俗但并不易懂,「事」即目标,「是」即规律,主席谦逊不愿与圣人比肩,故用一个「求」字,求即遵循,然而最难得一个「实」字,道明了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的变化,告诉世人不要死脑筋,客观事物的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也具备运动、变化的性质,要不断地去寻找论证,这就是「清晰的目标感」,这个「实」字就是主席的术。
本着就近原则,更能切身领会,再看折射当代社会「道术」的代表丁元英,他是小说里的人物,是常人眼里的商业鬼才、是极品混混、是倒行逆施的魔。丁元英思想的根基叫做「文化属性」,可以说这就是他的术。不同文化属性,造就不同的、必然的命运,其实是因认知而结果,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研究的道,是人类阶层社会形态衍生的文化属性。也是因为看透了文化属性的「命运」,他的行事作为出于本心「实事求是」,与世俗文化迥异,于旁人眼里是特立独行也是卓尔不群,像个魔。实际上,在此道,他就是圣人。
要厘定道与术,就要明了「道」探求的目的是什么?一是己,二是世界。于是,圣贤给自己画一条直线,为自己制定规则,行走之间不偏不倚;又给世界一块橡皮擦,宽恕、包容产生的是无限大,才能为事物寻找规律。
从一数到百,九十九能理解一,能理解一加一,能理解一加一直到九十九,但它无法理解一百,因为它的世界观里只有九十九。「从一到百」是道,「从一加到百」是术。显而易见,道并不是百、不是结果,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其无限大,但一直存在于一。
所以,我认为,越是高明的文化,越具备包容性、普世性。所以,道是求不来也学不来的,因为术在每个人浮世修行的过程中,修的什么术,就结的什么道果,只有自己知道。
孔夫子的道,一以贯之;王阳明的道,知行合一;丁元英的道,道法自然;佛家禅宗的道,明心见性;李小龙的道,以无限为有限;漏油翁的道,熟能生巧;叶子农的道,见路不走......
归根结底,道的精神殊途同归,都是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