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日子,我向往窗外的世界,但看着看着心就酸了。那白日里空荡荡的街路,那深夜仍在值守的卡点,那在风中呼呼作响的挂在垃圾车上的空袋子和那几个游走不定的拾荒者会不时钻进我的眼里,浸湿一颗无法安放的心。
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的我,弄不清自己希望看到什么。忽想起前几日,偶然在朋友的日志里看到这样一段说说:好久没吃排骨了,馋,很馋。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一四口家人就靠两个人每月加一起还不到五千元的工资来维持。年前才凑齐给公公的2000元养老费。过了年要继续供儿子读大学,供女儿读高中。这该死的病毒已经把人堵在家里一个多月不能干活了,孩子开学的学费和伙食费都被它啃掉渣儿了,还奢望什么排骨呢?
咬咬牙,不吃了,还有一身硬骨头在呢!
我还未及回复,就接到系统提示:此信息已删除!
我傻傻地看着那条提示,心中忽有一丝感激,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望着窗外,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听到“独耳”的喊声了。他的“独耳”是天生的,且走起路来也有些跛。他很难听清别人的话,也认为只有大声喊别人才可以听得到,所以只要他和那些“溜墙根儿”的老爷子们说话,小区里的很多人都会听得到,虽然很少有人能听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不怎么会劳动,也没人肯招他做工。每天在小区的各个垃圾点找一些可以用的,或是可以卖废品的东西就是他的全部收入了。但他很本分,也很小心,似乎总觉得拿那些东西是对别人的亏欠。那一次,我照例把几件穿旧了的衣服洗干净、叠好,用方便袋装好送到楼下门口的柱子下。他看到后,就急着一跛一跛地朝衣服袋子走去。在他刚要伸手时,一位老大爷朝他喊道:“独耳,不能拿人家的东西!”他忙缩了手,怯怯地看着那袋衣服,又赶忙抬头看着正回头看着他的我。直到我微笑着点头允许,他才像小猴子偷拿桃子那样紧紧抱着那袋衣服扭过身。一跛一跛地离去。
如今,听不到他的喊声,也看不到他一跛一跛的身影,他是和我一样在家里“吃老本儿”,还是找不到肯和他喊着说话的那些老爷子呢?也许,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咔”!每天的这个时间,都会准时听到斜对门邻居的关门声。他今年六十多岁了,去年夏天和老伴儿搬过来的,住在五楼的西侧,我家斜对门,冷山。女儿告诉我,他们去年一个冬天没有交取暖费。我没有去打听,但我每天上班下班都会看到他拿着笤帚和自制的撮子守在他负责的那一段公路上,细心地搜寻路人随手扔出车窗外的垃圾,或是很仔细地清扫风刮过来的落叶、烟花纸屑,或是小跑着追赶各种颜色的四处飘飞的塑料袋。
那天,我下楼去取快递,回来的时候撞见他。他弯着腰,一只手拎着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编织袋,另一只手在别人扔到楼下的垃圾袋里拿出一个空易拉罐。突然看到我,他窘迫地笑笑说:“路上人少,也没有人乱扔东西……你……啥时候能上班啊?”说着,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刚捡过易拉罐的手拉了一下自制的口罩。我不想让他尴尬,有意提高嗓门儿道:“咱听党的话,等通知!”他却很郑重地回答:“对!”。
回到楼上,我像他一样郑重地看着挂在他家门上的已经褪了色的“退伍军人光荣”牌。
是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我们每个中国人都是不屈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