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漫天飞雪中行走,天上飘来坚硬且锋利的雪针密密麻麻在这片土地肆虐。即便他是村中的狩猎老手,也被今天这种状况惊诧。他早上出发,去百里之外的野狼岭狩猎,野狼岭,顾名思义,有很多的狼出没,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充裕的食物供给的条件下,这片山岭的狼“数量多,质量好,腰杆子折了照样跑”。众所周知,狼是群居动物,不会单独行动,这就要求那些狩猎者胆大心细,先布陷阱,侦查狼的出没情况,然后悄悄深入,一举击溃。不过,他们的对象可不是狼。那些徜徉在山间的走兽,是他最好的狩猎对象。他沿着那条老路准备回家,即便今天没有收获,当然,即便你是再合格的狩猎者,也不免遇到此情况。他们深知这一行完全是靠老天爷的脸面吃饭,老天爷对你笑笑,你可以打到像野兔狍子这一类的走兽,老天爷对你开怀大笑,你可以打到野羚羊或者驼鹿这一类的走兽,老天爷若对你大发慈悲,只会有两种极端,幸运一点可以拖着熊豹一类的恶兽归来,倒霉的话恰恰相反。
他对野狼岭十分熟悉,可以说,即便是瞎了双眼,他也能凭直觉走完剩下的路程。他对方向感有着与生俱来的驾驭能力,无论天空晴朗或是阴霾,他只凭多年来培养的狩猎能力和丰富的地理知识,就能轻易识别。不过这一次,他走在返回的路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恶兽追踪,也不是执法人员。寒风刮着巴掌大的雪花,雪花裹挟这黑色颗粒物,白色的天空被染成黑色,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差一点掀翻他那泛黄的黑皮帽,他用手紧紧压在黑色皮帽上,迈开两只粗壮的腿小心翼翼向前走去,更为准确的说,他是在爬。他趴在被雪覆盖的草地上,雪已经没过他的膝盖,他用一只手插进柔软且刺骨的雪堆中,好像在寻找些什么,接着立马掀起有他半个身子长的雪块。他弯腰拾起那黑色的酒壶,他紧紧握着那用黑色尼龙线缝制的鹿皮外壳,咕咚咕咚…他一口气喝完了酒。他原本白的像雪一样的脸稍微有点血色,散落在脸上的胡渣像黑芝麻密密麻麻,种在那沧桑的脸上。他的头发散乱,闪着油光,硕大的脸庞挤着两只眼睛无处可藏,鼻子大的出奇,仿佛垂在墙上的肉色黄瓜,眼睛小,却很聚焦。他觉得周边环境在发生变化,不仅仅是下着黑色的雪,他觉得这条路不是来时的路,这种奇怪的感觉像神出鬼没的幽灵缠绕着他,他感到心神不宁,却又被这异常的天气束缚。不过,令他感到慰藉的是,他看到那个山洞在那,没错就是那个山洞,只有这个山洞可以证明他是在原路返回。这时,雪已经没过他的腰间,他吃力的抽出腿,一步步靠近那个山洞。
远处,针叶林中附近的雪像被炸开的烟雾弹,伴着雾气,趁着阴天,在成片的衫林中连根拔起。突然,成吨的雪从地底喷涌而出,发出原子弹爆炸的响声,就像是在天空盘旋的一万只雄鹰一起鸣叫。他们像喷泉一般,层层涌散,慢慢渗透进黑色的风暴,黑色龙卷风状的雪花被这样一股神圣的气流击溃,他听到动静后便仔细观望,全不顾那嚣张的雪在无情的刺痛他的身体,那几柱从地底喷出的雪愈发强烈,周边围绕着刺眼的光,他看着入了迷,分不清是光还是雪柱,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抵抗黑色的风暴,抵抗这恶劣的自然行为。他看到那白色的光变成披着了战衣的将军,将军通体透明,闪着白色的光芒,尽管如此,但是他依然可以看清将军的清晰轮廓,那是一张身经百战的脸,面无表情,冷漠无比,身手矫捷,立在半空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那散布他周围的黑色雪花瞬间聚集,化成了一条黑龙,不过,黑龙只是坐骑,龙头上坐着一个娃娃,那厮躯体是娃娃身,其实力不可低估。他在一旁看呆了,他怀疑的没有错,他来得并不是原本去的那条路,他看到那两个怪物在天空厮杀,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的思维在高速运转,突然想到了在村里流传的可怕的神话传说,他不敢确信,作为村里的狩猎前辈,他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只听过他的父亲讲述这件事,不过他那时还小,只当儿戏看。根据他的经验和阅历,他可能碰上了…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黑雪依然飞舞,他只好小心翼翼的向那个心中的避风窝移动,一步一个脚印。他感到口渴,喉咙仿佛在冒烟,酒壶里没了酒,背包里没有肉。当他慢慢靠近山洞口,他觉得可以歇歇脚了,正当他把装备卸下后,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他正准备坐在地上,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绿色大衣的人对他喊:“王一手,别动!”没等王一手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的双管猎枪早已上好了膛,几发任性的子弹像脱缰的野马冲出枪口,随着几声枪响,血液像水泵里的水极速喷出,王一手随着枪声倒下,他身上浸慢了鲜血。绿大衣背着枪,向王一手走去,嘴里碎骂着。随着枪声,远处如神话的场面随之消失,杉树林上没有一点积雪,黑色的风暴立刻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