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嚎着吃火锅,心痒难耐之际写了一篇文章,分享到了朋友圈,这下,不止朋友,连公婆都知道,他们的儿媳妇想吃火锅了。
大姐先知道,可能她和婆婆话家常的时候捎带着提了一两句,婆婆便记心上了。那天婆婆问我想吃什么菜,我说蘑菇,公公当天中午就给我炒了一盘蘑菇。
我甚至不知道公公是何时出门买菜的。吃饭的时候,公公让我多吃点,嘱咐我以后想吃什么就说,反正出了门就是菜市场。
那时我感动极了,喝汤的时候,把眼眶里的灼热也一并吞了下去。公婆年纪大,我吃什么都可以,他们却小心翼翼地记着我的喜好,这让不做饭的我情何以堪?
吃着吃着,公婆就开始唠嗑了。他们记得家里人的一切喜好,先生有两个哥哥,算上各自的孩子,加上老人,十来口人,谁不吃香菜,谁爱吃青菜和土豆,谁不吃胡萝卜,谁爱吃辣椒,谁不能吃南瓜和葱姜蒜,谁讨厌茄子,谁爱吃鱼……我静静地听着,也默默地记着。
上了年纪,公婆记性就不好了。有时候水管忘了关,洗好的衣服忘了晒出去,但这丝毫不影响老两口对晚辈的惦念,他们记得那么清楚,就盼着孩子们来的时候,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都说众口难调,但公公做的菜,特别好吃,家里没人不喜欢。先生总是对我说,公公现在做饭很随意,也很简单,以前做的饭那才叫香呢。
我观察过公公做饭,相比于我的手忙脚乱,公公很从容,他在厨房与客厅之间几进几出,有时还会停下来逗逗孩子,没一会儿就做好了,有菜有汤,白面馍也是热乎乎的。
那个调料盒里也没多少东西,盐,十三香,味精,还有几样煮肉用到的大料,酱油,醋,香油,料酒。没有橄榄油,也没有蚝油,但公公炒的菜就是那么好吃。
公公曾经说厨房就是他的健身房,做饭的时候,不仅手脚要麻利,眼睛和脑袋也要转得快才行。也就从那时候起,我下了决心,只要公公做一天饭,我就要把家里的卫生工作做好,尤其是厨房。
做饭原本就是我该做的,公婆说我是学生,做饭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换馒头,尽管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大半年了。
一顿饭的功夫,公婆把家里人都数了一遍,掰着手指头说谁又快来了,明天赶集,一定要买好肉备着。
我收拾了碗筷,在洗碗池旁静静地站着。那些被父母惦记着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因为你还未踏上归程,家里的冰箱里已堆满了你爱吃的食物。你回到家后迎接你的那一顿餐饭,是他们筹谋已久的也期盼已久的团圆饭。
我是外地媳妇,遇上这样的公婆,是我的福气。人生无常,有得就有失,我这份幸福,付出的代价很大,让我的父母永世牵挂。
起先我的孩子很小,每次回娘家我都会住很长时间,一直住到妈妈赶我走。现在孩子大了,要上学,就不能那么任性了。
我曾对先生说最难受的就是过年,陪不了父母几天就要回来,也连累孩子跟我们受舟车劳顿之苦。幸好我们一家人都不晕车,一出门两小儿还高兴,我也就释怀了很多。
逢年过节,远方的爸妈总按耐着自己的思念,叮嘱我别赶时间,回不去也没事。妹妹悄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就被妈妈瞪了一眼,她仍旧笑眯眯的,我却看到了一丝晶莹。
当闺女的时光是美好的,这份美好是有期限的。做儿媳妇的时光也是美好的,这份美好也是真实的。我们可以和不同的人去感受生命的美好,不见得非要执着于原来的经验,我知道任何时候,不管我是不是某人的亲爱的,我都是父母的女儿。
人生中对于情感的执着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我爱爸爸妈妈是真,爱先生是真,爱弟弟妹妹是真,爱公婆孩子也是真。时间催促着我们前行,陪着我们的人也换了一波又一波,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孤单。
父母陪我长大,我长大后就嫁人了,这是生命的过程。聚散无常,体会到这份无常,感受到无常背后的无奈,我们才会格外珍惜生命里无常来临之前每个片段的美好时刻。
闺女到儿媳妇是变化,孩子为人母是变化,家乡成异乡是变化,聚和散是变化,但花开花谢是变化,月圆月缺也是变化,我从没未因一朵花的凋零痛哭流涕,却为和父母的分别撕心裂肺。
在不知道变化的真正意义的时候,我们会沮丧,会感伤,甚至绝望,如果知道它是一个自然过程,或许就不会感伤了吧。
蒋勋老师说我们不必非去坚持非此即彼,生命的从容大概来自能够悠然于生命的变化里,耐心地看待某一段时间中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意义吧。
但我还年轻,喜好宋词,又是女孩子,所以多愁善感是我生活的常态,知道聚散苦匆匆又有什么用,心底的悲伤依然蔓延开来,成了不见底的深渊,此刻我就想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了。
好在壁橱里还有蘑菇,都说吃饱就不想家了,我想就算把蘑菇都吃完我还是会想家的。再想想我儿子早上上学时那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我就赶紧拉了拉被子,能睡个回笼觉真幸福。
思念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每天都在思念,这也挺好。
(齐悦梦想社群季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