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你也在这里吗?
谁曾有幸,被这一声婉转的询问,绊住了即将远行的步履。
原以为,这位穿过民国烟雨的惊世才女,无需在情感的路上依附于任何人。可她在熙攘的人群中,还是为了一个陌生背影,转身回首。她终究是俗世女子,渴望一个人渴望用温情填满她凄凉的内心,从此于烟火一生。
关于张爱玲,也许她的故事充满迷幻,让许多人无法真正懂得。
但她的名字,却是从所周知。想起她总忘不了那张尘封多年的黑白照片。穿一件旧色却华丽的旗袍,昂着好贵的头,孤傲又漠然地看着凡尘往来。那么不屑,那么的无关悲喜。
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不错,张爱玲是灵性的女子,她的文字似乎通晓世事,其实她的经历却很薄浅。她无需深入红尘,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来于她交涉。
她不想成为传奇,可是她本身就已是传奇。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多么深情款款的话,莫说是倜傥风流的胡兰成,哪怕是任何一个平凡男子,都会对她俯首称臣。可那时的张爱玲,只为胡兰成花枝招展。
胡兰成当初写下“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词汇,许下“同修同住,同缘同相,同见同知”的诺言。
有些人。无需寻找,依旧在灯火阑珊处。
有些人,想要留住。但轻舟已过万重山。
一九四三年,对于许多人来说,依旧春寒料峭。而张爱玲的世界,却是百花争妍。她是一个极其细腻的人,揣摩得出市井凡人的喜好。她知道,这些寄居在上海滩的人喜欢读什么样的文字;她知道,阳光底下并无新鲜事。但那五味杂陈的旧事,遗落在历史的角落里,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发掘。而张爱玲是一个收集者,将这些故事编排好,摊在岁月的桌案上,供来往者翻读。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地方,反而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是的,我们都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你。这个人,也许在蒹葭苍苍的水岸,也许在江南悠长的雨巷,也许在匆匆筑梦的廊桥。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劫,那么每个人都要历尽劫数,才能重生。
倘若不是民国乱世,胡兰成或许会换另一种活法。也许他会循规蹈矩地做一个平凡男子,死心塌地地和一个良善妇人,或者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日子。但他注定做不了这样一个男人,他注定要在乱世里恣意放情地活着。无论活出什么样子,是成是败,是王是寇,都要我行我素地活下去。哪怕身败名裂,纵是一无所有,亦无怨悔。
张爱玲说过,爱过之后的心,像被水洗过一样洁净。胡兰成的背弃,确实令她悲戚,可她依旧淡定地说:“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爱的时候,顾不了那许多,不问将来,不问结局,只要当下。
他在她眼里,是一碗掺合了世情百味,又醇香无比的酒酿,世上再无此味道。她在他眼里,是一株开到耀眼、开到荒芜的红芍药,人间再无此颜色。
胡兰成给张爱玲写了第一封信,信的内容竟写成了像五四时代的新诗,幼稚可笑。胡兰成一直有着自以为是的文采,这这些到了张爱玲那,就显得贪乏浅薄了,才情原本就没有可比性,以胡兰成的阅历,不至于在张爱玲面前如此拘谨。但因了爱情,他的成熟,就不在那样深沉了。
张爱玲回信:“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句带着禅意的话,道尽衷肠。
“我永远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张爱玲望着眼前的负心汉的男人,只觉得可惜。一直压抑着情感,一直用沉默来忍受他的背叛。
曾经的生死契阔,都成了流水行云。有些路,人间注定只走一遭;有些人,今生注定只爱一次。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