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婆婆真实的样子
唐静的婆婆像弹起来的弹簧，对着纸片人似的唐静叉腰骂道：“唐静，你什么意思？我们累死累活在这里照顾你，你没给好脸色就算了。现在当着所有的人给林越气受怎么回事？他是你老公，你有没有顾虑到他的面子？”
唐静有气无力，心里却一片爆炸后的残垣断壁，厌恶地看着婆婆，什么话都没说。婆婆不解气，马上打电话给丫丫的妈妈告状。
唐静在病房里听到外头的婆婆万分委屈，就差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你说她怎么回事？天天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我给孩子把尿也指派我的不是。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儿子难堪，你说她怎么回事？”
唐静的心彻底凉下去，林越想扶唐静上床休息，唐静无力地避开了林越的手，硬是咬着牙槽不掉泪，自己忍着痛爬上病床。
孩子突然哭了，唐静也想跟着一起哭，但她还是颤抖着忍住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怎么也平复不了五脏六腑的颤抖。
林越走到阳台上去拉他的妈妈，气闷道：“你这是干嘛？非要把事情闹大，不嫌丢人吗？”
婆婆愣住了，对林越吼道：“是谁把事情闹大，你搞不清楚？”
他妈一气之下跑出了病房，唐静不忘跟林越说道：“这么晚了，让你妈在外头睡一晚，那床留给月嫂。”
林越没有说话，赶紧跟了出去。唐静冰冷的心只剩下一声凄凉的笑，她记起看过一篇文章的标题，说是出了月子就离婚。
她一个自顾不暇的人还有心顾着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的安危，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人却完全置一个元气大伤的人不顾。这对母子，寒了她的心。唐静想着，她是不是出了院就该离婚？
唐静还没缓过劲来，突然婆婆又冲入病房，居高临下地瞪着躺在病床上双臂压着眼睛抹眼泪的唐静，骂斥道：“唐静，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听你妈在背后乱嚼舌根。你嫁过来了就是我们林家的人，就要好好为这个家付出。你以为你爸妈能顾得了你一辈子？他们只会顾着自己的儿子，你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唐静，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不听话，你迟早会后悔！”
所有的人都惊愣在原地。唐静只觉得身心被大火燃烧着，想逃离这里怎奈连动也动不了。她什么话都没说，任由婆婆劈头盖脸地骂过来。
林越在旁边拉扯着他妈妈，焦急又气闷道：“你说够了吗？住口吧，我求你别说了。”
他妈妈失控地甩开林越的手，气骂道：“我忍了一肚子气，怎么就说够了？邻居都说我对儿媳妇好，我他妈觉得都不值得。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月嫂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婆婆劝道：“人家现在剖腹产坐着月子，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做完月子再说啊。你看这里还有其他的产妇，又这么晚了，需要休息。”
林越他妈终于感受到了旁人惊愕的目光，收敛起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一走出去，觉得不解气，掏出手机又给唐静她爸打了个电话。
“亲家，你说你女儿怎么回事？我累死累活来医院伺候她，她没给好脸色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给我儿子难堪，现在还把我从医院赶回去。你说这么晚，哪里有车回去？我一个老太婆又不知道怎么回去。”
唐静她爸惊愕极了，口口声声劝慰她：“孩子剖腹产痛得受不了，哪里笑得出来？您就担着点，万事等孩子出了月子再说。她把你赶回去是她不对，我替孩子给您赔个不是。”
林越他妈不依不饶道：“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林越赶在后面，说道：“我让爸来接你，你先回去吧。”
唐静等了很久，林越还是没回来，她知道他正在安慰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明明是她受了委屈，明明是她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遭，然而心情得到安抚的却不是她。
唐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林越选择了他妈。她自问：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
唐静向来不喜欢孩子，更是对生孩子充满了恐惧。但是，林越喜欢孩子啊。
突然，枕头边响起一阵震动声，是唐静的爸爸打来的电话。
“孩子，你怎么样了？怎么跟林越吵起来了？还把你婆婆赶回去了。”
唐静愣住了，她不是还特地嘱咐林越留下他妈吗？什么时候把婆婆赶回去了？而且，她爸爸怎么知道这回事？
唐静带着哭腔，委屈地低语道：“我没有赶她回去。爸，我现在不想说话，挂了啊。”
一听到唐静隐忍的哭声，她爸心里狠狠一痛，心疼又担忧地说道：“孩子，要不我跟你妈现在就去医院看你。”
唐静连忙阻止了，“家里离医院这么远，现在又是半夜，你们明天再过来吧。”
唐静挂了电话，迟迟等不到林越进来，她的心一点一点被冰冻起来。她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孩子，心里狠狠抽痛起来，好像有把刀一刀一刀砍在她的心口，痛得她不能呼吸。
她鼻子堵塞到无法呼吸，双唇微张，又静又重地呼吸，到底忍不住给林越发了微信。
“你在哪里？”
“陪我妈。她是我妈，这么晚了，我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的。”
唐静悲愤，不再回复。可是，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等不到林越，她又给他发微信。
“你现在给我过来。”
“我妈回去了，我再走两圈就回去。太丢人了，我都没勇气进去。”
唐静心里冷笑：“你也觉得丢人？你还能逃离现场，我呢？你想过我要怎么办？”
唐静放下手机，月嫂同情地柔声劝慰道：“小唐，快别哭了，月子里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月嫂又给唐静翻身，不一会儿，孩子醒了，她又给孩子冲奶粉喝。
唐静哽咽道：“阿姨，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嫂眼圈一红，宽慰道：“没事，我应该做的。”
林越到底还是进来了，唐静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她希望她怨他恨他，至少这样她还不想放弃他。而觉得他可怜，唐静明白，那是她想放手了。
唐静突然变得很平静。第二天一大早，唐静的爸妈就赶去医院。
唐静一看到她妈妈，眼泪又控制不住哗啦啦流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
唐静妈妈双目红肿，可知哭过了。她勉强带笑，哄劝道：“快别哭了，月子里这么哭着怎么行。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有爸妈在，天塌不了。”
林越腆着脸喊了声爸妈，没得到回应。唐静的爸爸把林越叫了出去，唐静的妈妈把昨晚她婆婆打电话过去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昨晚后来你爸打电话给林越，林越说了是他让他妈回去，不是被你赶走的。”
唐静连气恨的力气也没有，哭着把林越妈昨晚骂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妈妈。
唐静的妈妈眼圈一红，气得全身发抖，“她没有告诉我们她骂你了，她不敢说，隐瞒了这件事，口口声声说被你赶走。”
见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唐静妈妈隐忍了怒气，柔声劝道：“孩子，不能再哭了，小心眼睛。你看看，宝宝多可爱，把注意力转移到宝宝那边，什么事出了月子再解决。”
林越的爸爸也赶到了医院，对唐静的爸妈致歉，安抚道：“亲家，这事是我们不对，前因后果我这边也都了解清楚了。她现在也后悔昨晚太冲动了……真是抱歉。你们放心，唐静是个好儿媳，我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把唐静当亲生女儿看待。”
林越也在岳父面前保证了以后会对唐静更加好，他承认了自己做得不够好。
唐静爸妈也不想给孩子添堵，自然也就忍气吞声了。只是，唐静爸爸自己却躲到楼道失声痛哭。
那可是他疼了一辈子的小棉袄啊，她长那么大，从来就没有打她一次。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他是拿命在宠她。凭什么那些人要那么对待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