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旧故里已是草木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一天,家乡的桐子树又开白花了吧,满山氤氲着湿冷的雾气了吧。一年一度的清明时节,我打破了三年连续回家扫墓的惯例,今天加了整整一天班,拖着酸累的步伐坐到电脑前,思绪回到家乡的清明,默默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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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清明一般都飘着小雨,但也无法阻挡乡野的植物开始葳蕤生长。年幼时,一到清明,那时候是一个家族去扫墓,爷爷、满爷、父亲、叔叔、伯伯、堂哥、弟弟妹妹们一起去扫墓,一扫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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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乡大奥出发,翻越几座山,途经几条山塘河流,那时候还有乡间小路,路边都是快要成熟的油菜,绿油油的植被和春风灿烂的各种知名或者不知名的小花,对我们小孩来说,扫墓祭祀更像是一种踏青、春游。如今那条小路被已经被植被填满,很难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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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的第一站是到隔壁村的一个小山,叫里阿冲(音),山草野径中的许多坟茔里,葬着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父母——虽然我们素未谋面。去年我认真看过长满青苔和藤蔓,偶尔还有竹子在旁边延伸过去的石碑,依稀能辨别出最古老的石碑是嘉庆年间。后来听三叔讲,这就是我们从清朝迁徙过来的第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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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讲这些往事的最早是爷爷和满爷爷讲的,只是那时候小,什么都没记住。

扫墓途中,爷爷肩扛锄头、手拎祭品,边走边讲祖辈的陈年往事——他们如何来到这个山村,如何遭遇乱世如麻,如何遍尝人世苦楚,如何艰辛创业起家,如何不幸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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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讲、年年复,一遍一遍,永不厌烦。

冬去春来,草木萌生。

待到砍枝锄草、翻沟培土,隐没在山林间的旧坟顿然一新。此时,爷爷以极其神圣的表情,摆上祭品,倒上水酒,点燃纸钱,引导我们相继作揖、跪拜,口里念叨着请祖先保佑之类的话。

末了,还会燃一挂鞭。方仔和田仔最喜欢放最响的大炮,而峰哥总是捂着耳朵跑远,此时,山村深处,纸烟四起,鞭炮声此起彼伏。

正是,清明几处有新烟,满坡哀思与尘埃。

因与祖辈并不相识,小孩们自然谈不上感情,也没什么哀愁。反倒因为这种肃穆庄严的满满仪式感,觉得好玩、新奇、兴奋。

每次扫墓归来,爷爷总要意味深长叮嘱我们:“我讲的这些古,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里”。而我们,总似懂非懂点点头。

而现在,每当我想起当年爷爷叮嘱的话语,男儿泪竟蒙糊了双眼。

如今,爷爷早已作古。他讲的那些古,我也早已忘却。唯有和爷爷生活的点滴,竟恍若昨日。

爷爷去世后几年,满爷爷也停了下来,也未曾带我们一起前往祖宗坟茔之地祭拜了,特别是我出外求学和工作前几年,都未曾回去扫过墓,哪怕是扫一扫爷爷的墓。

满爷爷和爷爷同岁去世,茔冢就葬在爷爷旁边,哥俩生前做邻居几十年,死后还能做邻居也算是一场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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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热闹的小山村随着社会的变迁,如今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外面流金的世界加速了村子的败落,依然是一条土路的村落还是保留着当初的几分原貌。这几年,年轻人几乎没有回去扫墓的习俗了,外面的繁华与高节奏的生活阻挡了奔忙回家扫墓的人群,但是父亲、二叔、三叔他们依然还是坚持每年回去,条件允许我们也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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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依然还是那口池塘,父亲蹲在池塘边清洗农具或红薯,池塘的护堤却变成了水泥,对面依然爷爷和爷爷的父辈们砌的土砖青瓦房,那里生出了父亲、叔叔、姑姑、哥哥姐姐们,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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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居100年左右了吧,仍然在,但是两边的延伸的厢房却都坍塌了,断壁残垣间已经是满目苍夷,野草藤蔓包围了老屋…水田里的野草茂盛,也早已不复当初春耕时翻过来的灰黑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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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季节,总会牵动几许思念、几许哀愁。你会不由自主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可能也只是几声离别时的切切虫鸣,一缕农家黄昏的袅袅炊烟,半点夜深幽梦里的婉然音容。

生者寻根,叶落归根。有人烟处,必有血脉传承。难怪有人说,清明节就是中国的感恩节!

国学大师季羡林6岁离家求学,90高龄还回乡扫墓,扑通一下跪倒在父母坟墓前,不住磕头。回京后,他写下长达2.4万字的《故乡行》,说:“娘啊,这恐怕是你儿子最后一次来给您扫墓了,将来我要睡在您的身旁!”

青年散文家林萧坦言:“爷爷今年八十多岁了,奶奶眼睛也失明好几年了。每当想起爷爷撑着一根拐杖、提着竹篮独自行走在荒野之间,他佝偻着腰身在坟头上扯杂草的情形,我的眼泪不由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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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清明是一种迷信旧俗,我不赞同;有人说,清明是一种浪费形式,我不赞同;有人说,距离太远,干脆在网上团购300-500元一次的扫墓服务,我不赞同。

很多人,琐务缠身,无法返乡。但请记住,如果有条件了,即便人在天涯鬓已斑,也定要多回乡扫墓,回一次少一次!实在没条件,心底亦可过清明,毕竟,装在心里胜过一切。

还是于丹说得好:“清明是一种胸怀、一种底气、一种人格、一种信念,更是一种裕达!”

桐子树花开,风起正清明。今年你回乡扫墓了吗?和你同行的是谁?你又在思念谁?

2018年4月5日晚 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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