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我与它”
当我将你视为我达成目标的工具或对象时,你在我这儿就沦为了“它”,这时就构建了“我与它”的关系;
当我放下我的所有预判和期待,带着我的全部本真和你的本真相遇时,这时就构建了“我与你”的关系。
马丁·布伯说的“你”是上帝。我通俗一点的个人化理解是,当我放下“我”的预判和期待,而碰触到你的本真时,那一刻既是遇到了你,也像是遇到了神。
换句话说,上周我一再提到心灵感应,我认为当心灵感应真的发生时,那一刻“我”不仅是和“你”相遇,也像是遇到了上帝。
当然了,心灵感应听着过于神秘,我在之前的文章《打赢你的内在比赛》中,讲了体育运动中的“身心合一”现象。这个身心合一,和心灵感应有类似之处,甚至可能是一回事,都是头脑和意识层面的自我1消失了,身体和潜意识层面的自我2统领了“我”。这个时候,“我”和体育活动这个“你”相遇,建立了“我与你”的关系。当达到“身心合一”时,运动员们都喜欢说,这时候的球技“出神入化”。
所以,这一刻不仅“我”的本质展现了,也遇到了“你”的本质,同时,真的好像是有神性在其中。
不过,我还要再澄清的是,在马丁·布伯看来,我们必然是处于“我与你”和“我与它”的双重世界中。为了自身的存在,我们不断构建“我与它”的关系,利用其他客体为自己这个主体服务。可如果只有这个,人就会迷失,所以也要体验到,“我与你”的关系的存在。
马丁·布伯还论述说,“我与你”的关系是瞬间,我们只能是偶尔进入到这种关系中,而“我与它”的关系则是时时刻刻。
不过,一旦进入了“我与你”的关系,那一瞥,就像是永恒。体验到“我与你”的关系真切存在后,再看这个世界,一个人会变得很不同。
最好的关系
“我与你”的关系,论述起来不容易,你必须真正体验到,才能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对于我个人来讲,我认为特别关键的是“我与它”的关系论述。马丁·布伯说,不管你是有着什么样的预判和期待,你构建的都是“我与它”的关系。
比如说,一个很恶劣的目标——我想骗你的钱,这时你就是我骗钱的对象和工具,这时的关系是“我与它”。
那换一个崇高的目标呢?比如说,我想构建一个理想社会,那个世界充满了真善美,我带着这份预判和期待,强行把你拉进这个世界里,这时,我会和你构建一份什么样的关系呢?一样是“我与它”的关系。
那么,如果我说“我爱你”,我带着这份预判和期待,和你建立关系,这难道还不行吗?不行,这还是“我与它”的关系。
有人在恋爱中很容易因为一件小事就上升到“你爱不爱我”的高度,但根本上是:如果你听我的、按照我的来,就叫爱我;如果你不听我的、不按照我的来,就是不爱我。所以这时想构建的是“我与它”的关系;而言语中使用的,却是爱这样的词汇,像是说要构建“我与你”的关系似的。
马丁·布伯的这个论述,戳破了关系中的大多数迷雾,因为关系中隐形的控制、利用甚至是剥削实在是太多了。
我个人觉得马丁·布伯的论述如同真理一般。所以,在心灵探索的历程中,在迷路的时候,他的这个论述,始终如灯塔一样给我指引着方向,让我只是暂时迷路,最终还是回到它的方向上。
我作为中国的心理工作者,我探索的主要是中国式关系,这其中有很多迷雾。
生活中,我们很少听到论述关系时,会像马丁·布伯这样说:不管你的目的与动机何等高尚正确,当你将你的目的与动机强加给别人时,你都是构建了“我与它”的关系。
相反,我们的很多说法都是在为关系中的强加而正名。比如,“听话教育”,父母可以逼迫孩子听自己的话,有时候甚至没有理由,直接说“我是你父母,所以你要听我的”。听话教育渗透到了我们无数人的血液中,即便我自己,在夸我养的猫时,也常常会说,它们好乖好听话。因为听话教育的盛行,你周围势必会有浓浓的一团团的人际关系的迷雾。要认识清楚这些迷雾,你才能更好地前行。
马丁·布伯的“我与你”的关系哲学,是针对西方世界的自我本体论,简单来说,就是像笛卡尔所说的“我思故我在”,人本主义心理学的自我实现等。我整体上的讲述,也像是陷入了自我本体论。自我本体论,其实就是“我与它”的关系。
我们不能去倡导“自我消失论”,自我消失论就是说,你要放下自我,才能融进一个更大的存在。马丁·布伯也反对这种哲学,因为,当“我”不存在时,“我与你”也就不可能了。进一步来讲,当倡导“我”放下自我时,其实就是,“我”在“你”面前沦为了“它”。
我认为最好的关系是,我没有失掉我的主体性,你也没有失掉你的主体性,我们的确不断试着把彼此弄为“它”。但在关系的过程中,我们不断产生“我与你”的瞬间,而最终全然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