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 || 图文

01

北京站的夜，摄于2019年5月22日

终于结束了这惶惶不可终日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考博的故事，想来关注我的朋友们都是知道的，我向来不擅隐藏，无论好坏的心情在无人可说的时候，总会自顾自地在这片空间里说个痛快。所以呢，既然考博失败了，也理应当是要广而告之的，一来回应大家的关注；二来总结一下过去的心情，好让我以更快的速度参与到当下的生活中去。

我是周一知道自己成绩的，特意冷却了悲伤几天，这样写出来的文字更冷静。毕竟，大悲大喜的情绪都不适宜靠得过近，容易深陷。

难过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初尝了甜头之后的苦涩。今年考了两个学校，人民大学和山东大学。人大初试没过，在我意料之中，毫无侥幸心理，所以败了也便败了。山大呢，因为一心扑在人大上，所以初试过了让我有点窃喜和惊讶。也就短暂的一刻吧，接下来就是紧急的准备复试材料。人们都跟我说，能进复试已经很厉害了，我倒未觉的自己厉害，这是真话，也是后来被验证的。

唯一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每天沉浸在紧张当中，惶惶不可终日，无解。我是一个心很大但又很小的人，小到因为此事茶饭不思，却又大到依然学不会失眠。整颗心像挂在树上的月亮，高悬，不着地。很多时候，我竟然不知道快乐和痛苦哪个更多。

02

绿色的鸟，摄于5月24日的山大

5月22日，坐了一晚上的火车，早晨五点到达济南。出了火车站，看到了太阳，我竟不知道五点的城市是和煦的温柔的。原来天亮的这么早，好像人生还有很多很多。和很多不知来路不知去路的人，坐上同一班公交，没有人知道我去哪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下车时不过六点，再一次到初试时住过的酒店，我念旧，喜欢有温度的东西，也希望每件事都善始善终，当然，不是每一件事都有一个好的结局，就像考博。

23日上午体检，很敷衍，然后报到交材料。认识了报考古代文学的一个姑娘，虽不知其名，却结伴而行，邀我进餐。下午我回酒店休息，她参加面试，之后就像从未见过，毫无痕迹地从生命中擦肩而过。我一直以为，没有名字，没有联系方式，就真的没有来过的痕迹。然而，记住的终究是记住了，她见过我，我见过山大。

24日上午，在酒店准备复试，因为紧张，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办法进食。对于自己的心理素质，我只能悦纳，要不然呢？我突然就理解了那些因为紧张而呕吐甚至晕倒的人，我不至于如此，但终于也对他们报以理解，因为我们每个人处理情绪的能力和方式不同。当真是应了张爱玲所说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下午去参加复试，在山大校园的石板凳上默默地准备我所能想到的各种提问。一只鸟就在眼前，胆大，自由，毫无畏惧，不像我。终究是不像我，每次我打算拍她的时候，她都机敏地逃脱，然后又无端地挑逗。她大概是习惯了，就像我初试时在山大遇到的摆拍的猫。

复试时，堪称惨烈，一度让我怀疑人生。很清晰地，是一种丢脸的感觉。并不愿意回忆，但就在眼前。索性，这种感觉也不陌生，当年考研在南开复试时也是这种感觉。曾几何时，人生循环，历史循环，情感也可以循环。我很清楚地记得某个老师在翻白眼，也很清楚地记得他在不闻不问的情况下痛批学生却又不允许我解释一个字的场景。时间，漫无止境。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停滞。没有哪一刻钟，如此嫌弃时间。

并无什么值得说。本来就不擅长复试，或者说不擅长应变，不擅长敏捷，正好胸无点墨，道行太浅，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所以，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也算不得辜负自己。唯有无知，让自己颜面尽失，久久耿耿于怀。可是，自己的无知，也并不是今日才知道，只是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罢了。

我不止一次问自己：无知的人呀，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去考博呢？

03

蓝色黄昏，摄于5月27日北京

周一的时候，知道结果。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瞬间落回到了肚子里，感谢胖小驴和老张的悉心安慰，谢谢你们懂得我的羞耻感胜过我的伤心。我不愿意说太多的心里话，因为怕自己负能量爆棚。我并不认为我可以恃宠而骄，我不认为自己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给别人倾泻负能量。还好，我能够自己承受。

不需要安慰，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这是对你们的交代。

只是可惜了你们的期待，可惜了你们的关注，可惜了在我低落的时候你们给我的鼓励和支持，可惜了……

两天过去了，虽有些事情依然在心里还没有过去，但已然心平静了很多。如果不去回忆那些丢脸的场景的话，我会有一点开心，毕竟失败也是一种结果，而有时候，有结果也是一种让人舒服的事情，只是让人容易忽视而已。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吃顿饭，平心静气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静静地呼吸就好，一呼一吸就好。

从去年12月份到现在，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看看结果，好像一无所获的样子。有时候，获得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倘若问我是否后悔，那一定是没有的。能够做到无悔，是不是也是一种洒脱和勇敢呢？

若问我还会不会再考，我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只想吃饭，喝水，呼吸，剩下的，交给明天再说吧。

04

历经六个月的考博，终于尘埃落定。然而，落定的是考博，却不是我的人生。接下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这是个宏大的问题，值得我好好思考。

很多时候，岁月留下来的是感激，感激我一路走来无论走无论跑，无论现实与梦幻，都有一些亲朋好友支持和陪伴我。自古悲伤无法相通，但我依然感激你们从一开始就帮助我的情分。老爸越来越会安慰我，总能说到我心里；公司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胖小驴听我咬牙切齿的唠叨，说是名落孙山要请我吃饭；老张为我写的《独自悲伤》我看到了，文笔见长，情见深厚；无论考哪所学校，硕导都能尽其所有的人脉帮我引荐，虽不多说，一切都在心里；热爱钓鱼的马老师，特地发了三份推荐信给我，很是周到了；忙碌的师弟，烈日下帮我寄快递。还有很多时常问我考试进度和结果，关注我的朋友，还有在后台私信给我加油的读者……特别开心有你们，这样一看，我走得每一步都不是无依无靠。我时常说，我的身后空无一人。那是玩笑话，我身后并不寂寥。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说：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人生在世，我们总逃不过生活的锤。只不过，有趣的是一边受锤，一边奢望。我依然有所奢望，奢望过好独一无二的生命里的每一天，奢望成为一个独立而自由的灵魂，奢望头顶有云心中有墨手中有笔脚下有风，奢望凡尘俗世里最朴素的情感和满足。这一年，我二十九点五周岁，我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未来被想了十年了，依然是未来。想想真让人绝望，又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