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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

      鹏是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同学,大学时他读的是警察学校,跟我大学在同一个城市,过年放假他们迟还要我坐火车回去接他。毕业后都回到户籍的城市,他是公务员,而我只能算是讨生活。

      几个高中同学都是刚毕业,在外混了几年学都回来,回来刚踏入社会干着不痛不痒的工作,消遣着酣畅淋漓的青春。一同在网吧开黑,一同在街角撸串,过着这个时代该有的年轻模样。我和鹏算是一路的,现在词叫cp,那个时候他还在实习期在二大队,是城市的另外一个区,每天我要骑自行车穿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公路,一段还在拆除改造的泥土路和一座已经废弃等拆的农资市场去接他下班,然后再经过一次上面的场景来到这边的一个常驻网吧。有时我们来的早就先开打,等哥几个都差不多到齐,就会一直干到十一二点才散场。散场后我就要骑上自行车将鹏原路送回,然后再自己回家,每天都是如此,青春生活就是如此打印机般有节奏。载着鹏穿梭在城市的街道里,他会说着各种他能想到的东西,他会嘲弄每一个目及的汽车与司机,吐槽他们的丑态,然后和我一起呼笑。有时候我会接个茬“说不定,他们在车里看我们也是一样的傻样咧!”

      在青春的字典里关于快乐的描述似乎就是肆无忌惮的释放。突然有一天,鹏带着女朋友找我一起吃饭,我才有点后知后觉——时间已经裹挟了青春跑了好长远。鹏跟我介绍她叫堇,一个很爽朗的女生,第一次见面毫无羞涩感,后来鹏跟我说是她主动追的他,我有点豁然开朗,性格很外向。她还会玩游戏,巧合的是和我们玩同一款网络游戏。然后以后的网吧格局开始出现了异样,我们弎开始了网络游戏的征战,其他朋友依然乐衷对战的畅快。

        在游戏的空闲,她会躺进他的怀里然后扬起头凑上他的嘴唇,他也报以热切的回应在网吧的一个角落,在我直愣愣的目光里。我恐怕还不能体会到那种情不自禁的爱欲暗涌,却只好尴尬的撤回目光假装从容。往后的时间就开始比较简单起来,鹏找我的时间开始减少,不去网吧的时间我基本上是独处在房间。安静的时候,我开始有比较多的时间思考,在随遇而安的生活里,时间只是提醒我们还在生活的标记而已,我不知道这个孤躁的是世界还是自己。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年轻人大多都跟我一样茫然而又无所适从的得过且过吧。

        一起玩耍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开始各自新的生活,能聚到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只有鹏会隔个个把月来找我一下,依然是去网吧,其他时间估计都是跟女朋友在一起。照他的话讲,兄弟和女人是一样重要。他找我的时候我基本都是因允,他不找我的时候我就自个儿刷自己沉默的生活。突然,节奏乱了,他找我有些频繁,而且网吧结束后会拉我去酒吧,喝些酒,觥筹交错的享受迷醉的快感。他说他失恋了,他很爱她,说女人没良心。我也不会安慰只会默默的一杯一杯的陪他喝酒。他喝多了就要不停的絮叨:“我给她买了金项链,送给她准备求婚,她躲起来不见我,我气的把东西丢进了江里,去他妈的!”期间一直喝着。其实我也没看出他有多难受,脸上倒是挺平静,说话的语气也相当平和,即使是说要去打那个她现在的男人也是带着平时一贯的嘲弄口气。只有说到她的母亲对他很好的时候,眼神会暗淡下去,说她母亲都是叫他小名,还专门为她女儿向他道歉,说是她女儿不懂事,说完这些,鹏有点惆怅的苦笑。

        之后的每天,鹏都要拉着我在那一家名叫“撕夜”小酒吧撕扯夜晚。老板娘长的很像一个明星,去的多了也就熟络起来。有时老板娘会坐下来,跟我们喝喝酒,经常送给我们一些小菜,同时安慰安慰受伤的小雀仔。鹏有种天生的忧郁气质,再加上俊朗的外形是能得不少女性亲睐的。我猜老板娘是被鹏吸引了,有一次午夜她关了酒吧的门和我们一道去ktv唱通宵。老板娘唱歌挺不错,一曲“约定”,唱出一种无法言表的忧伤和沉醉,老板娘的情路恐怕也是离奇曲折吧。终于在一次酩酊不能行走的酒后,老板娘给他开了一间房,睡在了一起,谁对谁安慰?其实都是互相安慰罢了。

      那个时候除了混迹小酒吧,我们还混迹于大酒吧,各种慢摇DJ,律动的音符混着酒精的迷醉浸淫躁动的荷尔蒙。想象着挥洒的奢靡,挥霍的放荡,一切都要在狂热的耳后刻上年轻的符号。鹏很享受这些游荡的纸醉金迷,迷离的眼神散射狂傲的歇斯底里。我只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看着喝着听着,经历或许是一种生活的颜色,不管喜欢与否都是一种经历,过后回过头来好好审视自己倒带人生的时候才能得舍自己的本来色彩。

        欲望深深刺痛我们的脆弱,混的久了内心的渴求渐渐强烈。和踏入社会相比我们需要更多,廉价的快感已然开始被嫌弃,平凡的工作低微的薪水致使我们寻求改变。显然,鹏对这个诉求显然更加激进,不断劝说我要当老板赚大钱,购买更高级的快乐,醉生梦死在天上人间。于是,抛弃了年轻对时局的不确信把控,忽视了年轻对社会经验不足的帷幄,双方拿出一些资金开始蒙头胡干,开了一家装饰材料的店,可以说毫无章法。鹏是公务员,没法直接经商,只能维系兄弟的情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我来处理。忙活两个月,在这个城市的一角有了一个算我的店。而鹏还是和往常一样隔个三四天会来要我载他去网吧暂且享受一番廉价的快乐。

      一天下午,我跟往常一样在店里独自一人玩着游戏,鹏来到了店里,身后跟着一个女生,穿着粉色的衣裳,斜挎着一个包。她就安静的跟着他身后,闪着一双挺大的眼睛打量着四周。鹏问我结束没,结束跟他去吃晚饭,然后转头跟后面的女生介绍了一下我的外号,就坐到边上的沙发抽烟去了,后面的女生走进来跟我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继续打量店里的摆设去了。其实店里设施很简单,除了墙上的产品其余就都是空荡荡的,说起来惭愧,根本就是不懂得如何经营,本人更是楞头小子,想到这里,我也苦恼可是又好像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继续埋头苦干游戏。

      今天没让我骑自行车,而是招呼我进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我兀自有点吃惊,坐进车里就不再言语,感觉我周边的空气有些僵硬,女司机载着我们穿进城市的车流,我看着窗外的行人不觉有些恍惚,突然听到鹏开始调侃路边穿行的自行车,我侧了侧身,背靠到后椅背上不再看窗外。我看着女司机小心翼翼驾驶的样子,不禁开始猜测这个人,除了样貌上能看得出的,我仅仅能知道她不羞涩,举止言谈还算大方,应该不是一个跟我们一样是刚毕业的人。鹏大多时候都是转头跟我闲扯,跟她的对话都是简单利索,根本就也是刚认识的。我也没问,继续在后面当沉默者,其实在鹏面前我一直都是比较内敛,可能是他的气场使我势弱吧。从来都是扮演着跟班的角色,难得的是他对这个根本其实呵护的还算可以。想起那个时候他坐在我自行车后面和我指点江山,要如何霸占这座城市,要对着所有人挥斥方遒,我笑着称“那我们岂不是黑社会了吗?”“那我们刚好一黑一白统治这里啊!”他意淫起来很是兴奋。

        三个人找了一家菜馆,好好的吃起来。原来鹏在昨天处理了一个交通事故,这个女生就是事故的当事人,说一定要请这个帅交警吃饭,那我是跟着粘光的咯。聊天中知道女生叫旻。“旻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就问。她解释道“就是秋天的意思!”“那你看起来明明像春天啊!”在一阵爽朗的笑声里,开始朵颐桌上的美食。我一边吃着一边寻思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开始。

      吃完这顿晚餐,叫旻的女生拉着我们要去唱歌,但鹏似乎有些不愿意,估计是惦记着今天没有“杀爽”,手痒想着奔网吧去也。也没表现的显然就借口问我意见,执拗不过也是不善于驳人情面也就顺水推舟去了一家KTV。我想着也就是消磨时光而已,照例是瘫坐一旁。旻显得比较兴奋拿着话筒就开始哼起来,鹏也是很木讷的坐着,许是心思荤不在此。我无聊的摆弄桌上的物件,时而看看屏幕时而看看唱歌的女生,类似一只欢跃的雀儿。雀儿一边唱着一边催鹏去点歌。在KTV唱歌,鹏有他独特的气质,时常会唱的是一首“钞票”,由于画风反差显得尤其有趣。我或许能一星半点的明白他心中对金钱的复杂诉求,人在处处的不经意间都在透露着内心原始的渴求,然而现实又要求他不得不矜持的隐忍。在他唱这首歌时嘴角不断透出诡秘的苦笑里写满了注释。坐在一旁听他唱歌的女生不甚能明白,只是觉得这种气氛相当有趣不断夸着好。

        我想起了堇,那一个已经过去一年多的女生,她是本地某银行的柜员。鹏是去银行办理工资卡业务,在柜台的一瞥,这个叫堇的女生被这个叫鹏的男生给勾走了。事后,堇主动打电话约鹏希望可以吃饭认识一下。作为一个男人,都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女生的邀请,更何况这是一个漂亮女生的追求,很自然鹏沦陷了。现在我看着这个叫旻的女生,又看着这个叫鹏的男生,纠葛就是七情六欲的狼藉散漫收拾,我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倒进喉咙。

        这天,鹏和我在网吧连坐,我煞有介事的问:“那个旻又很喜欢你!”鹏一听就乐了“那是可能的唻,谁让咱长的帅!”“那你对她什么感觉?”我继续追问。鹏没回头,吸着烟不屑的回道:“怎么可能,她比我们大三岁喂!哈哈哈~”之后就是恶作剧式地笑。我听后寒毛倒竖,感觉很是吃惊,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想来也是人家的私事,我一直秉承不多管闲事的准则,随着游戏的开始此类琐事立刻抛诸脑后。正杀的起劲,瞥见进来一个女的张望了一下就走到我们这里,定眼一看好像是旻,今天穿的好古板差点没认出来。是一件呢的大衣黑不溜秋的,没有了上次的灵巧感觉,头发扎起来倒也还算清爽,多了一些内敛的肃穆感觉,原来这是工作服,她是一下班就直接跑到这儿来了吗?我看她在他右手边空位坐下后轻跺着起双脚朝着他电脑屏幕努力瞧着,偶尔还会晃起她的小脑袋,安静地等着结束一起吃晚饭。

        时间的流淌是生活的钢琴曲,一场接一场的音乐会。鹏开着她的小红车来店里接我去网吧玩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音乐会是真的开始了。

      “兄弟,我想问你一下,你是认真的么?”

      “什么认真的!”

      “你和旻啊。”

        “我没喜欢她啊,是她一定要黏着我,我也没办法啊。”

          “你要是认真的还罢了,要不是认真的就不要伤害她,她27了,再跟你恋爱等你结婚作为女人最花季的年龄耽误不起!如果她23岁,她还等的起,受个骗还就算是跌个跟头还有年轻的资本。女人过了三十岁,这个社会很现实!有些话做兄弟的不能说太多。”

        “我知道,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我看他握着方向盘很是兴奋的样子,我内心其实知道他未必会知道,多年的同学我对他的了解还是有些的,然而,希望他能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决定,有时候纵然渺茫也选择相信。

         

      每个月鹏都会回老家一次,在老家陪一下他的妈妈,他对妈妈比较好,很听妈妈的话。我们读高中的时候,他妈妈在学校边上租了个房子在那里陪读,当我们只能谁学校宿舍吃大食堂的饭菜的当会,鹏有单间住有妈妈烧的可口饭菜可以吃。鹏工作的第一年发了工资就给妈妈换了新手机,过年给妈妈买了一件老贵的大衣。想来,他和妈妈的感情是相当好的。

        一天下午,旻来到我店里说跟我一起去鹏的家里吃晚饭。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见我疑惑的表情反问我:“难道他没给你打电话吗,他叫我拉你一起去的啊。”赶紧催促我关门,要去了,我一看时间才是下午两点半。我说“吃晚饭嘛!干嘛这么急这里过去只要半个多小时”。

旻不依,必须就要去,瞧她的劲头怕是心儿早飞那去了,要赶着寻她的心吧。我便只好依着她,关了门上了她的车,她不识路,我还得给她指着点路,她开的很快,我看着不断快退的路边树枝,想着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小时候要去城里玩,坐那个老的大巴车要一个小时,那个时候我还会晕车上车都要睡一觉,醒来后就到车站了,而现在,不消想一个事情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鹏的家的楼下。

        晚饭应该吃的比较尴尬,他妈还是挺客气的,只是这种客气的气氛带着一种无视。他妈没有对旻说一句话,所有的客套话都是跟着我说。我看着旻坐在那里很是拘束,或许她设想过一千种和她妈对话的方式以及内容,但是并没有发生,正是这种游离的存在感让旻感到不安。我想他妈是知道这个女的和鹏的关系的,可能是一种傲娇吧,旻大我们三岁呢。我没有多说,鹏在对面一边吃一边和他妈说着我和他过往的琐事,全然没有他边上坐着一个旻一样,只是在偶尔的当口,对旻说了句无关痛痒的“吃呢”。我不时的看看旻,她吃饭的筷子很慢,很少夹盘里菜,只有在鹏催了她一下后才夹了些菜,她脸上写满着无措。挨到大家都吃完后,她跑到水池边是想去洗碗吧,让鹏给挡了回来,叫我们去客厅沙发坐着看电视去,旻悻悻的踱步回来。电视看得百无聊赖,天色渐暗,时断时续的对话尴尬癌都出来了,我就提议先回去吧。鹏的妈妈这时候跑出来开始照例的客气表演。

        我安静的坐在后座,旻安静的开着,车灯刺破黑暗犀利的往前切着,虽然已经入夏但夜晚的风吹着脸也还是感觉冰凉。

        “你爱过一个人吗?”

        旻突然的发问,令我有些沉思,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反问她:“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旻有些忐忑的样子:“就是想看见他,想对他好,包容他,爱惜他,还有什么……是这样吗?”

        “你还不知道!”我讪讪的说到。突然车子刹车停下了,她回头看着我,闪烁的眼神有些倔强:“我觉得就是他啊,我知道!我相信一见钟情,那天一见到他我的心就化了,这个,你知道吗?”我也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虔诚,我收回自己前倾的身体,抱起手臂靠到座背上:“我觉得人的一生充满变数,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有当躺进棺材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爱,爱的是谁!”她扫了我两眼,有些吃惊:“你的观点可真瘆人!”说完把头别回去启动车子继续前行。

        旻决定要跟着我们一起玩游戏,以前她觉得游戏很幼稚现在她一门心思想加入。我看她给游戏角色取了个名字叫“飞鹏”,而鹏的游戏角色名是“堇年”!几乎每个有空的晚上我们三人都会在网吧练级,刷装备。旻的心思不在游戏上而是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坐在鹏的身边,感受他此刻的心情,感受他所沉迷的快乐。她还曾一个人去了 我们常去的按摩店去感受那里的按摩,她还曾去酒吧感受那个吵杂迷醉的沉沦,现在她和我们一同感受着网吧游戏呼吸着烟熏的空气和吃着无味的盒饭,爱屋及乌么?

      一个女生玩这种游戏有着天然的笨拙,在游戏里面迷路被小怪追都是见怪不怪,很多的时候我俩是放任着旻随意跑个够,可是跑的多了她就觉得无聊,求着鹏带着她一起副本,大多时候都是被鹏用级别低,这个难,你不行这些荒唐理由搪塞着。实在挨不过就带着打简单的副本,旻很满足了能跟着鹏的屁股后面跑,相伴追逐夕阳,哪怕甜蜜的时光很短暂却也是实实在在拥有的。可是鹏没这么想,旻的任性显然极大的打击了他的雅兴,叫旻安静的呆着,假使是在兴头上,鹏的语调就明显提高很多分贝,好多时候,我听了都觉得甚是过分。骂的厉害了,旻自然也受不了,委屈的跑了。可是鹏满不在乎,继续盯着屏幕镇定自若,似乎吃她死死的,果然第二天两人依然一起来叫我了!

        如果喜欢一个人丢失了自己,那是什么?

        我对旻说:“他不适合你,我劝过他但他没有听,现在我来劝你。按理说,这种话不该我来说,但是,算了,反正话我就说这一次,想必原因你可以想的清楚,你们是两个世界层面的人。”

        旻走了,欲言又止,我以为是说不出口的再见,但是……

        店里根本没生意,这本来就正常,玩游戏根本也就玩不出什么花头。家里人整天奇怪的眼神令我非常头疼,我很茫然,希望和失望就是一面镜子的两面,一面看得到自己,另一面看不到自己。我放弃,于是我就把店给转了。店面的转让费算是给糟蹋的钱止损,一半的钱需要还给鹏。

        过来拿钱的人是旻,电话约我的时候,我蓦然有些失神,马上清理了头绪,连忙应喏。我先跑到银行取钱,告诉她去见面的地方。那天下着不大的秋雨,淅沥而又不厌其烦,她招呼我上车坐前排并坦言想跟我聊聊,我更是有点愣。她开动车子往前开着 ,穿过城市的街道,越向边郊的山林。

      “那天你说我们不合适是什么意思啊!?”

        “他对你好吗!?”

        “他会改的啊,他跟我说过保证了!!”

        “你为什么要缠着他呢?”

        “我没有啊,一开始就是他在引诱我,我是看他帅,可是并不是我缠着他,是他说喜欢我,是他说想……”

        我看着她,有些惊讶,我回思了一遍他们各自说的话,我似乎有点确认。旻看我没言语就改口问我:“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你又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起?”说完又瞟着我。我很吃惊,刚才的问话和这个眼神显然有一种摄魄的意味,我有点焕然大悟,觉得不能再说话了,此刻再说任何辩解的话语都会更招黑。我看窗外的雨拍打玻璃,车子已经驶进山里,下面就是水库,水面漂浮着一片水褶,好似压着下面水的气息,全然失去了天晴时候的灵动。

        “我们回去吧,前面路越来越陡了!”她已经丢了自己,装睡的人固然呼唤不起,可是沉睡的人真的唤得起吗?或许是她不愿相信是装睡吧。能改变人心性的果真逃不离这两样东西,可悲的是他们却是因为不同的东西。

        第二天,旻和鹏又一起开车过来找我来了,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旻一个劲的说着我和鹏是好基友。我想离开这个城市,不仅仅是因为看累了他俩的关系,也是因为愧对家人的眼神。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看不透的事情就交还给时间去解释吧,何不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我在隔壁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准确的说,是混着一份无关痛痒的糊口事情,离开的是人离不开的是联系。鹏依然在晚上找我一同嬉戏年华。期间,他们开车来看我一次,都是鹏开车,我知道他们的关系木已成舟。刚毕业时候一帮同学在网吧连坐少不了吞云吐雾,从那个时候鹏染上了烟。事到如今我看鹏已经离不开烟,车厢里一堆的烟头,狼藉的烟灰。我曾问过旻,你不讨厌烟吗,“不吸烟怎么有男人味呢?”她喃喃的回答我。

        在外头的城市生活清苦自是不言,然而生活却没有磨砺我,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混的不好只得悻悻回家,我想人真是没出息的动物,受了点伤就要急着回窝,从不敢向命运宣战,向愚弄你的老天作对!

        离开再回到原先的城市已经过去半年,我换了居所,单人租了一个房间。

      旻遇到一些两难的事情,因为和鹏的关系和家里人怄气。承然,一个基层的小公务员不易入经商大家的眼,这是鹏告诉我的。做父母的如果爱自己子女一定会尊重子女的选择,恐怕还有其他更深的原因令旻的父母不放心呢。鹏的父母对他们也是不乐意,除了旻比较大意外,最重要的是旻不高。这些日子,他们每日都是住宾馆。

        一日下午两点不到,鹏就带着旻去开了宾馆让旻休息。我看着旻一脸的苍白,好似身体被掏空。等旻睡下,鹏就拉着我去了网吧,在车里的后座有一个医院的袋子,里面有药。我很好奇就打开看了,里面还有一张病历卡,写着旻的名字,竟然是人工流产!我的心蓦时沉重起来,如鲠在喉,赶紧放下病历卡,将袋子重新扎好。我觉得这很痛苦,又不知道这痛苦出于何方,这应该很疼吧!我想来想去,只能这么想。晚上,我难得见鹏温柔的面色,带着旻去吃鸡公煲,说着要给旻好好补补,轻松的神情,带着笑意的言语,我竟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丑陋。我真有些无法理解这些发生的事情,这个是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坦然自若的吗?旻竟然依偎着鹏,极享受此刻爱抚的样子。这是斯德哥尔摩终合症吗,用痛苦换取一时的温柔以待?这一顿晚餐我吃的真是索然无味,我们究竟该如何正视面对生活的困苦。也罢,也罢,这于我何干呢,我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他们两个都与我相去甚远。

        一个深沉的夜晚,手机突然急促的响铃,将我从睡梦中觉搅醒。看了显示来电是旻,心里很是奇怪,接通电话就丢到枕边继续睡觉。电话那头声音急切的问我鹏是不是在我这里,我闭着眼还没完全清醒,气息轻慢的回答没有。旻继续自言自语着,我全然没听见,渐渐我又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有是电话将我吵醒,我腥眼朦胧的看电话又是旻,我等了好久极不情愿的结了电话。旻大声喊着叫我下去,要我跟她一起去找鹏,她已经在我楼下了。这下,我顿觉困意消了许多,我仔细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多钟!我嘴里嘟囔着骂人的词语,拨了一下鹏的电话,对方已经关机。揉了好久脸开始穿衣服,心里估摸整个事情,先去看看吧,也怕鹏真的出啥事了。

        我走下楼,午夜的街道很空,除了几个夜宵的摊子和接口的路灯闪着光亮,驶过面前的车都会扬起一股凉风,飕飕的钻进领口。我拉开车门,上了车,旻就不停的说着他们吵架了,电话都打过了,不知道人在哪等等等等,不停的说着,口气很慌。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也就没说话。旻开车去了另一个人的家里,一路上旻没有停口,还是继续说着,说的多了,情绪也很激动。说到最后怨恨的说到:“都是你们把鹏带野了!”我正想怼回去,刚喷出半个字,忍住了,我看着外面的昏明的路灯,百无聊赖。急匆匆跑到另一个平时常在一起玩的朋友的住处,旻就大力敲着门一边喊着鹏,她是断定鹏是躲在这里了。许久,门被打开了,旻快速的冲进去找寻。出租房都很小,一眼就看全了。旻找不见鹏,就开始数落起我们,说的激动就坐在那里哭将起来,哽咽,抽泣,鼻涕,眼泪。我站在一旁,盯着旻的脸,看着太陌生,这真是我见过最丑陋的一张脸,堆着各种抽搐的神经,旻用纸巾不停的擤着流出的鼻涕,肆无忌惮的呵斥着心中的愤恨。我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辩解,也里想着鹏或许是受够了这个女人躲清静去了,毕竟眼前这个样子的女人搁谁都受不了。而另一旁的枫被扰的无可奈何更是干脆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偶尔和我尴尬的吐上几句牢骚。我站的累了,也就坐到旁边想等她哭累了再说吧。

        感情可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可关键在于麻烦的恐怕不是问题本身。

        又是在一天夜晚,在我即将准备睡觉的时候,接到了鹏的电话,说旻吞金了,现在他要送她去医院,要我赶紧去帮他。我惊呆了,这是电视剧情节啊,我赶紧下楼,跑着过去。我上了车看见旻瘫在后座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无神就跟死了一般。鹏快速的开着车跑去最近的医院,背上旻就冲进医院,门诊已经关闭,急症室医生问了情况后说这里不行要去中心医院。鹏又背起旻跑回车里,期间我买了一瓶牛奶,心想如果真是吞金能减缓金的毒性。给旻喝奶,完全不行,旻跟个死尸已然差不多,强行灌全洒了出来,没办法了,心里急也没用。跑到中心医院,挂急症,需要去拍片看看情况。我和鹏一起架着旻挪到放射科,旻耸拉着每一个关节,似个提线木偶,我和鹏一直架着她才能拍片,不然就要倒下去。

        鹏跟往常一样玩到很晚才回到他们一起租住的房间,看见旻就像现在一样瘫在床上,衣服被子丢的狼藉,说话不应,也没个生气。鹏就觉得有异样,联想到以前有过割腕的举动他心里感到不详。他发现以前睡觉旻都会把金耳钉拆下放在抽屉里,现在寻不见了。看着旻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鹏心里打着寒颤,马上背起旻就下楼,再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一起去医院。

      鹏一直在问着旻,耳钉是不是真吃了,不管如何问也不管如何摆布,旻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拿到片子,我们看不出究竟,追着医生问,医生只回答正常其它就没再多言。

      鹏看看片子又看看旻,然后就乐了起来,既然是虚惊一场大家都放松了神经。鹏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来逗旻,我也是累着了,就坐在医院的楼道地上看着他俩。一个半躺着一个半跪着,一个麻木着一个笑呵着。眼前就是一副情景剧,里面播放着心死的声音。

      他们依然在一起,依然会像以前一样来找我,只是往后再见着旻,我都隐约觉得她比以前空洞。看人的眼神多了一种瘆人的寒气,说话也不似以前欢快,像没电的磁带机,总拖着厚沉的音。

        爱是一口毒药吧,荼毒着自己,也侵蚀着对方,还会侵染着周边。

      没过两天,鹏突然打我电话叫我去他们租住的房子去看看,旻失去联系了,他还没到下班时间,叫我先过去。因为有前车之鉴,我隐约觉得不妙赶紧打个车就过去了。跑到公寓门口,试着先敲门,怎么敲都没反应。试着拨旻的电话,里面有传出铃声,但是没接。我越敲心里越没地,来不及了,于是就打114叫了开锁公司。敲门敲的累了,我就坐在门边,心里满是愤懑,事情搞成这样的地步,是你们当初不听我的劝诫,现在还要牵扯我搞得累死累活,里外不是人。正在垂头丧气无奈摇头的时候,鹏来了。他拿出钥匙开门,发现锁被里面保险开不开,就对着门里喊旻,里面毫无反应。折腾了半天,鹏看着我,我也看着鹏,大口喘着气,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开锁的人来了,要查我们身份证,我大声叫着里面人自杀了还查,查个毛线,先开。开锁的被我说懵了,就开始开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一喊影响他太紧张了,完全开不起。最后他只能动用螺丝刀将锁拆成一块一块,废了半天劲,才将门打开。我马上冲了进去,看见旻端坐在那里玩游戏。开锁的头探进来瞧了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我们谁付钱。呆立了一会,我就退出门去招呼开锁的。鹏在门口站了一会,欲言又止,干脆就开始收拾地上的锁。打发走了开锁的,我走进房间,站在窗口往外看风景,鹏收拾好了后也走进来站在我身后看着旻,旻继续玩着游戏,若无其事。我在猜想他们接下去的对话,是哄是吵,是笑是哭,人生百态,都在房间一禺。可是,并没有,房间还是安静如常,气氛也感觉挺尴尬的,于是我回头看看情况,鹏坐到了床上,靠在旻身后指导着旻游戏。

      我走出房门,靠着门框回想刚才的事,这场面怕是习以为常了吧!她就是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来引起他的关心么,她就是作践自己来换取他的一点关爱么?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碎不放手,为什么爱要互相伤害,图谋的真是彼此情感需要,还是另有目的。我知道鹏是有目的的,他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图谋旻的家世。可是旻呢,图什么呢,图他帅图他好看么,比起他带给她的伤痛这个有那么重要么。如果不是因为爱的深沉,那是否是因为爱的心存不甘。

      旻曾说过她家里有些重男轻女,比不上弟弟受重视,一直以来都是靠自己努力。刚学校毕业就去当业务员,跑医疗器械,累了经常靠在医院的病床上过夜,为了单子还要忍受各种人物的骚扰,她一直好强,不想被人看不起,自己想要的东西要努力争取。她这么努力的追求爱情,为了这份感情无休止的全心投入,忍让、谎言、欺骗,最终的收获不应该是这样,她不甘心!

        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没再找我,没有琐事的日子很清闲,依然是白天混个班晚上打下游戏。接到鹏的电话,叫我陪他坐一会,去到网吧他独自在那里抽着烟,没见到他好长时间,这突然的一见面都有些恍惚。他抬眼扫了我一眼就继续看着屏幕,我坐在边上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讲什么都觉得有些废话,不讲点啥就让空气有些凝固。鹏抽完一支又点上一支,慢吞吞吐出一句话:“我结婚了!”我倒是没感到奇怪,毕竟这恋爱也快三年了。他见我没搭腔又继续补充到:“刚下午领的证。”听到这个,我心里倒是升起一串问号,但还是没露声色。他朝过头来看着我,突然永手拍了拍我的腿:“哥算是栽进去了,痛苦啊,你懂吗?”我勉强笑了笑,叹了口气,应和着:“挺好的。”他继续看着我,眉头皱在一块,口气由无奈变得愤懑:“她跟我说有了,逼着我结婚,没办法先去民政局办了手续。”我没说什么,真不知道说什么,领证当天就跑出来玩游戏,心里很是反感,却不好表现,我打开电脑,玩起游戏,转移注意力,这根本不是该我操心的事。奇怪的是,一晚上,旻也没打电话来催他。

        一直玩到很晚,结束了,我跟平时一样送鹏到他的停车位。我没找到原先的小红车,正纳闷,只看见鹏拉开一辆白色新车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探出头跟我再见。我呆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他得到了他处心积虑需要的东西了!

      结婚以后的鹏很少联系我,我也不方便去打扰他们,毕竟单身和已婚的人的生活作息是不一样的,我真心希望这是他们互相需要的结局,各自遵守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融洽相处。

        在一次参加高中同学婚礼的时候,有人问我,那个吃软饭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读书的时候我就看他不像个东西,你看现在,果然!哈哈哈~我只好很尴尬的回答不太清楚,现在很少在一起。我知道他们在说鹏,他已然成为了大众消遣的对象。我心里也是觉得不太好,可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的权利,行为或许不光彩,可是能有自知之明,生活的滋味就是靠自己品尝的。

        时间过去三个月左右,我接到鹏的电话,说他在某个酒店,让我给他送点饭菜。我就去边上的快餐店给打包了一些饭菜,给送上酒店的房间。打开门,我见他就一个人,只穿着个内裤,坐在桌前玩着游戏,房间窗帘紧闭着,里面烟味浓的没法呼吸。我放下盒饭,就去打开窗户透气,鹏见了我,客气的问我工作的事,我摆弄着窗户随口回答着。过了好久,他吃着盒饭,突然说了一句:“我离婚了,被赶出来了,只能先住酒店。”口气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他吃完饭将剩菜餐盒一股脑都丢进垃圾桶,又坐回桌前,点上一支烟,大口的抽起来。我躺在床上,一言没发,脑子里只在想一个事:这个男人,真没个分寸!

        枫就住在我隔壁,他快要结婚了,来叫我去给他当伴郎。见到我不免谈起鹏,问我还跟他在一起吗,我就说很少见面。枫继续问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我也装作不知。枫说起八卦非常兴奋:他们结婚后,他就遇见一个房地产老板的女儿,他就假装自己是单身去追那个女的,最后被旻知道了,跑到他单位大闹了一顿。然后他被单位通报批评,这边离了,那边也掰了。说完,枫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意犹未尽,继续说到,以前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自己出去嫖出去喝酒不回家跟他老婆说是我带他的,搞得他老婆这么恨我,站在我家楼下骂了我一个下午啊,你说可不可恶!

        我看着枫眉飞色舞的说着,心觉得越来越深沉。

      现在的南方天气变化不明显,入秋了也很少见到打霜,可能跟我不太早起有关,看不见。因为今天要赶去枫的婚礼,我五点就起床了,顺路要去接一个摄影师。外面天有些灰蒙,驾着租来的婚车,开出城市,沿路的树都带着寒,我看到地上的草,上面结着厚实的霜。我突然想起那天下午,跟在鹏后面的旻,还有她跟我介绍她名字的场景。秋天,始终会降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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