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素心
又是一年秋来到,又到一年惆怅时。从小我就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所以我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季。我曾经有个网名就叫“夏庭月”,因为总难忘小时候夏天高悬在庭院上空的那一轮明月。今夜,月朗星稀,透过清冷的月光,我仿佛又看到了那遥远的童年,和那已经回不去的故乡。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因为父母都是双职工,平常没空看顾我,外婆又无法舍弃家里的一大堆农活到城里来,所以我就被带到了乡下寄养。
农村是睡炕的,炉灶和火炕连在一起,这边炉子一生火,那边炕上一会儿就热乎。因为外婆喜欢在连接火炕的炉灶上做饭,所以印象中,家里一年四季大约有三季的时间都生着火炉。我的童年也因此被分为夏季和春秋冬季两个季节。
我最喜欢的是夏季,早上天刚放亮,我就麻溜儿的从炕上爬起来,跟着外婆上坡干活。
夏天的早晨,天空湛蓝的好像刚刚用水洗过一样,空气清新湿润,不时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啾啾叫着从这棵树桠飞到那棵树桠,路边的小草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在晨风中快乐的舞蹈,我牵着外婆大襟褂子的衣角,快乐的蹒跚在通往田间的小路上。
走到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外婆开始去地里干活,我便在地头的沟里快乐的玩耍。我会摘一大把狗尾巴草编成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那是表姐教我的。我会从沟的这边跳到那边,跳的满头大汗都不嫌累。我会学神农氏遍尝百草,然后记住它们的味道。而我最喜欢干的,就是找“屎瓜”、玩“屎瓜”。
“屎瓜”是农村一种非常常见的植物,村里人也叫它“香瓜”,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同一样东西却同时具有两个相反的名字?小时候我常常以为它是西瓜的亲戚,因为无论是它的形状还是它身上的竖纹,都和西瓜长得很像。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在很多人看来,“屎瓜”是人吃瓜后排泄出来的瓜种长成的,因而叫做“屎瓜”,其实它的学名叫“马泡瓜”,外来物种,根本不是什么屎里长出来的,而且据说它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屎瓜也像西瓜一样生长在藤蔓上,贴着地面生长。有时候我会在几片叶子的掩映下找到一窝小屎瓜,每当如此,我便欢欣雀跃,小心翼翼的把大的摘下来,再仔仔细细的把小的遮盖起来,我怕它们还没长大,就被别的小朋友发现摘走。
成熟后的屎瓜颜色发黄,还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像极了缩小版的香瓜,这可能就是它另一个名字“香瓜”的由来原因吧。
屎瓜是可以吃的,但是我更喜欢捏着它玩。把一个屎瓜放在手心里搓、捏、揉、压,你可别小看这个过程,它需要很深的功底,力道小了捏不到满意的效果,力道大了一不小心就会捏破。一段时间以后,屎瓜里面的果肉和外面的表皮就会分离,这时候的表皮看起来轻薄而通透,再次揉捏你会感觉有点像现在孩子玩的那种玩具水球。
屎瓜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可是我却在未来的日子忘记了它,直到近几年,它开始频频入梦,不知道是否在提醒我,走到哪里,莫忘故乡。
太阳出来以后,天渐渐热了起来,外婆便从地里钻出来,牵着我的小手回家。
到了傍晚,外婆还要趁着太阳落山的空荡再去地里干一阵活,所以我们的晚饭通常吃的很晚。
记忆中最难忘的晚饭是外婆亲手做的手擀面,宽宽的面条经过开水的洗礼,散发着豆面或玉米面的香气出锅,再进入冰凉的井水中淬炼,捞出后拌入外婆自制的咸菜,一向挑嘴的我能吃一大碗。
为了省电,晚饭都是在院子里吃的,月亮皎洁的光芒倾泻在庭院里,映照着外婆慈祥的脸,即使弦月,满幕的繁星也会将点点星辉洒在我满足的笑脸上。
几声蛐蛐叫伴随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飘过小院,飘进岁月的长河。
春秋冬季我都不是特别喜欢,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又特别怕冷,所以春秋冬季外婆都不怎么让我出门。春天还好一些,毕竟春天孕育着生命,代表着希望,春天来了,我喜欢的夏天就不远了。可是到了秋天,我的情绪就会特别低落,因为总感觉春天向生,而秋天向死。冬天万物死寂,是我最讨厌的。
每当我心情不好,身体就会紧跟着出问题,外婆只好想尽办法费尽心思的逗我开心。于是天一擦黑,我便脱光了衣服钻到温暖的被窝里,听外婆给我讲牛郎织女、董永和七仙女还有嫦娥奔月的故事。虽然我不懂爱情,但却能够感受到故事里散发出来的温情与美好,然后我的心情就会变好。有时候外婆在昏暗的灯光下给我做衣服,我便透过窗户,遥望着或圆或弯的月亮、或黯或亮的星星展开无限遐想,直到它们跑到我的梦里来。
后来我随父母到城里上学,之后好多年,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一直期待自己有一天可以荣归故里,为最疼爱我的外婆盖一座全村最好的大房子,可是这个愿望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没有了外婆,我只能永远像今晚一样,透过清冷的月光,穿过记忆的银河,遥望那再也回不去的故乡了。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