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忘不了周庄的水汽氤氲的样子,那个有白雾弥散的清晨,狗,栀子花和酒的地方。有些人,是早就那里等你的,等你轻轻的走过。或是一举手,一投足,就让你温热。
“我喜欢丰盛且浓烈的活,即使这是幻觉。”铃铛告诉我。
我想,我再也不想回去,因为这里有周庄,还有铃铛。
窄窄的船穿行在傍岸而居的人家的长弄里。丝滑的风从远处一掠而过,轻轻的扬起铃铛的头发。她摇船的身影象是风中轻舞的鸢尾。
她是导游,我一个人的导游,“我叫铃铛。”她说。
她是一段蘖缘的产物,带着与生俱来的缺失。可是她必须生存。
她告诉我,她要肆意的活着。就象一团火焰。
那日有雨,凶的很。她还是要带我出去,她说水光滟潋。那是我最喜欢的词语,于是我就和她去了。天空很暗,象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总觉得被什么包围着,有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她说原来的周庄是没有那么多的桥的,现在有了许多,景致多了,却大煞风景。
木橹撞在船舷上,发出钝重切清脆的声响,有一种奇异的香。让我迷醉。她说那是栀子花落时散出的气息,浓烈而无奈。
我说:“你是一个故事女人,和我所有认识的女人都不同。”她笑了,可我总觉得那里有一种东西,而且不为我所知。
我说:“如果可以相爱,我可以爱你吗?”
她说:“我不想背叛你,我是一个注定不能和你相守的人,你会后悔。所以我不能去爱。”
那时候,暮色四合,氤氲的水汽中铃铛的身影象是一张绝美的水墨画。我想,我不能阻止自己去爱她。船桨敲击船舷,有一种清香的木质气息。水没有声响,只有雨幕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四散开去。
“我想,我不怕你的背叛,因为,我不能阻止自己爱你。”我说。
晚灯昏暗,她的头发如海藻般浓密,笑容媚惑温热,感觉有风吹过。如此契合,彼此相生,花开花落……
是谁说过,一见钟情是愚蠢的,我只是爱的浓烈。
天亮后,她不知所踪。我以为,那是一种游戏,而我违反了游戏规则,所以出局了。
可是后来,后来,每当我用到这个词,总是无比难过。
后来,当我每每到流岚四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落雨的夜晚,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她,那个叫铃铛的女人。
从来不知道夏日的风也可以如此的凛冽,我看不到她,我在这个水光滟潋的地方邂逅了我最爱的人,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爱我,而且,我把她弄丢了。就在这个多雨多水多杨柳的地方。
原来,江南的米酒也是可以让我大醉的。铃铛,呵呵,她叫铃铛……
暗夜里,仿佛到处都是她的气息,黑色的蕾丝内衣,浓密如海藻的长发,滑腻的肌肤,无限渴求的皮肤。
曾经以为在也不会见到她,就象是一场奢华的梦境,散落成飘飞的扬花。
“可是,我想我还是想再见到你,我试过忘记,可是我也无法控制自己。”铃铛告诉我。这是后来的事。
没有铃铛,我想我还是应该在这里,因为我听到远处的召唤,是它们让我留下来。
没有雨,阳光不太强烈。我自己驾着小船穿行在平滑的水面。杨柳细细的弯着腰,轻轻的拨弄着宁静的水面,如果到了冬天,落叶已尽,它们是彼此遥望还是彼此忘记?
风从我背后吹过来,扬起我的碎发,晚风中有熟悉的气息,那是水和船桨的味道。钝重且馨香的味道。我记得当时我开心极了。
因为,那是铃铛的味道。
如果可以相爱,我想,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去爱她。
我们去了一家寺庙。不问前程问姻缘。我问菩萨:“我可以爱这个注定缺失的女孩子吗?”我问它,“你们都知道我爱铃铛吗?”
阳光和风在空荡荡的屋檐下穿行。寺庙外的凤尾草在风中招摇晃动。青灰色的瓦已是些许黯淡,有青绿色苔藓密密的铺着。几株野草从屋脊出伸出细长的茎,落日的余晖从原处穿过来,带子一样绕过陈旧的廊柱硬硬的打在落寞的地面上。
我说:“铃铛,我们用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了今世的擦肩而过,如果今生有缘无份,我们能不能用今世的擦肩而过换的来生的不离不弃?”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铃铛笑靥如花。
我求了一对镯子,青绿色的是玉,紫红色的是樟木,木玉良缘。我笑,铃铛也笑。
傍晚的时候,夕阳是血红色的,凝住了我的呼吸。铃铛笑着说:“你背我啊,我不想走了。”我说:“好啊,八戒背媳妇啊。”走到半山的时候我累了。“我们歇歇啊?”铃铛说,“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走了,我知道她只是心疼我。”
那夜的露水象是离人的眼泪,清清冷冷,打湿了我们的衣服。我抱着怀里的铃铛,因为我太幸福,所以开始害怕,我紧紧的抱着她,我最爱的女人。
很久以后,每当我看到露水落下,总是想起那个无比幸福的夜晚,那个我怀里揣者所有幸福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