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融化了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房屋眼看也快沦陷了。立秋之后的雾来得这样富足而浓烈,大有打门前走过之势。六点钟的太阳还不能穿透这厚重的雾霭,略带寒意的清晨,一开门就与迎面而来的雾气撞了一个满怀,冰凉的亲吻是早秋特有的问候。
感受到白昼召唤的鸟雀们开始三三两两的互相问好:“嘿!早啊伙计,你起来得可真早!”“不早啦,要不是雾气太大,太阳早就晒屁股啦!”“就是呀,今儿这雾太大了,把我的翅膀都沾湿了。”它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聊到尽兴处便开始高歌,早晨的寂静很快被鸟雀们高亢的歌声打破,它们欢快的独奏受到了知了们的挑战,攻擂的群体大合唱像山风拂过松涛,一波接着一波,无所不至、无孔不入,它们一起谱写出了一曲美妙的早秋晨雾图,饱含了对生命的礼赞,浸透了对金秋丰硕提前的庆贺。
浓雾逐渐屈服于太阳的光辉,缓缓流动、消散,它们不舍的吻别叶尖,缠绕树梢,它们留恋这鸟雀、这蝉鸣,它们要在消融之前与初升的太阳做最后一次抗衡。先前还气势逼人封锁山头的大雾,此时已经被万丈霞光逼退到半山腰了。霞光点亮山顶昭示它的旗开得胜,被薄雾纠缠的万物,已经开始欢腾晨光的恩泽,挂在它们身上的露珠眼里映着太阳的光辉,同时也开始准备在金光万丈中升腾。没有烧完的柴禾七零八散的卧在松软的黄土地里,未燃烧的半截还在不死心的冒着黑烟,完成使命的已经化作白色灰烬在大地的怀抱里安享晚年,这是晚上守苞米地的乡亲们陇的火堆,为了吓唬那些晚上在庄稼地里胡作非为的野猪。每年秋天苞米快要收成的时候,成群的野猪就成群结队掐着日子在庄稼地里泛滥,吃到尽兴处还在地里互相嬉戏打闹。野猪所到之处的庄稼地,大片大片的苞米被连根踩在地上,到处都是它们从地里拱出来的庄稼,枯萎的不只是庄稼,还有一年忙到头的老乡亲。所以,每年的庄稼保卫战早早的拉开了序幕。
小径上模模糊糊的人影越来越近,那是守庄稼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回家休息了。雾渐渐散开,村子里“叮叮叮”打桩的声音、“咚咚咚”剁猪草的声音开始在房檐上空飘荡,撞到对面山谷又折回来,飘去了各家各户。得胜的太阳热情高涨,照着升起的袅袅炊烟时,就像织锦的金线飘落在灰瓦的屋顶上,空气里已经飘来了不知谁家的饭菜香。
“二娃——”
“回来吃饭啦——”
梁上婶子嘹亮的大嗓门直钻进二娃的耳朵,他一定是在庄稼地的守夜棚里面睡着了。
“叮铃——叮铃——”隔壁五婆也赶着她家的大黄牛回家吃饭了,五婆起来得这样早,她出门的时候,估计晨雾还没起床呢!而现在它已经消散得了无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