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因为一张父亲的照片而泪流满面,那是我突然间发现,那个我敬仰又畏心里充满了苦涩,我也因此写下了一些文字,记录下自己的心情感受,好让自己快快长大。
而如今,我依旧想哭,再过几天便是父亲六十一岁的生日,可明天,他便又要收拾行李,去工地上干活了。明明是该享福的年纪,却依旧要挣钱养家,供我念书,而且,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地渴求自己是像正常人一样,大学四年,毕业后找个工作,就可以挣钱养父母了,可是我还要在读书这条路上挣扎很久,很久,我真的很惭愧,很内疚。
此刻,耳边单曲循环着筷子兄弟的父亲,脑袋里想着这些年来,与父亲有关的点点滴滴。
父亲是个严肃正直的人,不苟言笑,又因在农村,他们总忙着干活,以至于我总是对他充满了畏惧,我的记忆里,小学毕业前与他有关的是少之又少,唯一模糊记得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很小很小时,一次趴在一个凳子上睡着后被他叫醒后,赖皮地大哭了一次,那应该是自己唯一在他面前无理取闹的一次。还有一次是小学背乘法口诀,整整被父亲打了一个星期才背到,那时觉得父亲是那样地可怕,竹条打着身上那叫一个疼,而其他与父亲有关的回忆,便再也没有了。
后来,进了初中,因住校,一周回家一次,与父亲的交流依旧很少,但终归还是渐渐地敢去和父亲说话,偶尔聊聊天了 。我记得,自己和父亲第一次在同一水平线交谈是在初一结束后升初二的开学第一个周末,因为我考进了年级前十,得到了学校颁发的奖状,这是哥哥姐姐没有得到过的成绩,我欣喜地回到家,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看我的奖状。我知道,那次他很高兴,为我的成绩而骄傲。后来,我因为受到父亲的这种认同而开心着,努力着,想保持着这种喜悦,于是,与父亲的交流围绕着自己的学习,而变得越来越多。父亲虽然严肃,但在我心里却是一位了不起的偶像,他没有念过很多书,但却懂得很多东西,无论是做人的精神品质还是做事的技术技巧,在我的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会做桌椅床铺,修得了各种电器,所以,我才渴望着得到他的赞扬,认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敬仰,让我这些年一直认真读着书,去重点高中,来到了现在的位置,不能说现在的自己很厉害很优秀,但我知道,如果没有那股信念,现在的我,应该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省内念着一个普通的学校,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在这方面,我很感谢父亲。
因为初中高中都住校,高中因为在外县念书,与家人的相处时间很少很少。假期的时候,即使在家,除了吃饭时间,他忙于干活,所以很少去观察他,于是,我的父亲,在我的印象里,永远是那个坦荡年轻帅气的模样。后来高三,父亲决定外出打工,挣更多的钱来供我念书,之前父母一直没有去打工,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几个兄妹还小,需要父母照看,而现在,我已经大了,于是,父亲一个人便打工去了,那时我才觉得,自己是那样地舍不得他们,但却改变不了他要外出的决定,我能做到,只能每周用家校通,挂着把几百分钟通话打完的幌子,给父亲母亲打电话,虽然每次的模式几乎一样,但只有听到他的声音,我才能安心。
这段时间,算是自己与父亲这么多年联系得最多的时候了。我还记得,父亲去打工,回来过的第一个年,那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父亲来,但那时也只是觉得,父亲变老了些,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后来,高考后,进入大学了,父母更是没有牵挂,于是双双外出打工去了,我依旧没有发言权,让他们留着老家,守着那点土地过活,因为,他们是为了我才去挣钱的,虽然钱比在家里挣得多了,但我知道,那时他们用汗水换来的,我能做的,也只有每周打着电话,问问他们的近况,谈谈自己的情况,听到他们有时要熬夜干活时,我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们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图简单,中午饭也用馒头包子解决,多吃点好的,别只想着多挣钱,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能做。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不孝,让年老的父母还要这样辛苦为我,去干着活儿,可是,现在的我,一切都无能为力。
父母外出打工后,我便只能过年时才能看他们一眼。看到一年不见的父母,那时,我才真正感到,他们真的已经逐渐老去了,那种沧桑,那种岁月的痕迹,让我难过,所以我才会对着拍下的一张照片落泪,我恋家,更将亲情放在首位,我希望,与他们住在一起,照顾他们,可,这对现在的我,依旧是个梦。花开花落,一年又过去,今年过年,见到的父母,更是让我心疼,特别是在无意间得知,父亲在赶车回来时,为了省钱,住着廉价的旅馆,在北方零下的寒夜,冰冷没有暖气的小旅馆,那时怎样彻骨的冷啊,我觉得自己第一次在北京的待天桥的经历,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了,让自己年老的父亲如此受罪,我才是惭愧,愧为人子女。
而现在,过完年,父亲又要开始去干活了,我是那样地难过,好在这次并不是像往年那样,去一个遥远的陌生地,而是就在本省,即使我隔得太远,但至少哥哥姐姐在,能照顾一点。我很想将父亲的样子永远地刻在记忆里,这样,父亲能不能就老去得慢一点?
突然发现,手机里拍了那么多各色各类的风景人物,却没有一张全家福,没有留下多少父母的照片,所以,明早一定不能赖床,不对,已是今天了,一定要陪他拍一张照片,多和他相处几分钟,多说几句话,因为,他这次去干活后,我便是又要一年才能见到他,我的父亲,我的偶像,我是如此地爱你啊。
人生是如此地短暂,我希望,父母老去的速度能慢于我成长的速度,我在努力地成长,时光啊,你能否慢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