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单行轨,幽远而冗长。
——题记
生命大抵如此,在无数撕心裂肺的近景中瞩望远景;在无数思前想后的犹豫中编辑故事;在无数“唧唧复织织”的宿命间流连,记载,然后在顷刻间覆灭。
春天来了。某一天,赤脚沿着长满青苔滑藓的石阶路徒步漫行。
湿滑的石阶路。一滩滩雨渍,一簇簇新生的新绿。往日的光洁顺滑,在一阵阵漫天叫嚣的春雷以及一场场淋漓尽致的春雨后,变得异常拥挤。鲜绿的小芽儿娇嫩欲滴,争相往外冒,挤上了石阶,应和着枝头那翠绿。嘻嘻哈哈,一派盎然春色,好不热闹!依然灰压压的天空只剩一点阳光,此时的阳光像偶然被外力施压捶散的蛋黄,不甚均匀地穿过叶子,伴和着浅白的蛋清,一点点一圈圈,向空气最外围铺散。浅黄浅白,如纱般缭绕。
第一步。第二步。
伸出的脚丫,外露的步伐。春季未完全褪散的寒潮,将脚底仅有的一丝温度剥夺,身体不由瑟瑟抖动。没有比这更耐人寻味的折磨,心脏不甚平缓的跳动,血液自记忆中倒灌,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急速。热情,却澎湃。都市的繁华似乎忘却了那潜藏在上古的音符,传说,动人而吐纳魅力。
哆——传说传统的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最开始只是一个重要的气节,是春耕的大好时节。
哩——后来与寒食,那个民间禁火扫墓的日子相接近,渐渐地合二为一,成为传统习俗。
咪——从习惯到习俗,再由习俗到习惯。从上古便传承的记忆,辗转反复,铺砌成轨。在无尽风雨中走过,在无数遗梦里残喘,受了潮,却依然顶着泛黄的扉页成绝唱。
第三步。第四步。
外露脚丫与周遭的温度趋向平衡,脑袋变得只会麻木地接收,心脏也变得只能不断抵触。凉凉的春风拂面而过,树叶沙沙作响,蛙声时而短,时而长。有没有人说过现实也迷离?抽象得催人泪下。由那一分多钟组建的“5·12大地震”片段,集结成一段无法不悲哀、不落泪的故事。无法不为那在瓦砾下等待生存希望的人们动容,无法不为那一道道冲在最前线的绿色身影震撼,无法抵挡那一句句“你受苦了”、“会好起来的”的温柔嗓音。生命之于他们,弱小。生命之于我们,感染。
第五步。第六步。
阳光逐渐炽烈起来,经过雨水洗礼的大地在阳光的膜拜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怀抱青山,背靠绿水。我忽然忆起苏格拉底所认同的人生。
苏格拉底对几位向他请教人生真谛的学生吩咐他们各顺着一行果树,从林子这头走到那头,每人摘一枚自己认为是最大最好的果子。不许走回头路,不许做第二次选择。学生们按照老师的话去做,走完全程,走到苏格拉底的身边。苏格拉底问:“找到自己满意的果子了吗?”,学生们却请求说:“老师,再让我选择一次吧。我走进果林时,就发现了一个很大很好的果子,但是,我还想找一个更大更好的,当我走到林子的尽头后,才发现第一次看见的果子就是最大最好的。”另一个学生紧接着说:“我和师兄恰恰相反,我走进果林不久就摘了一枚我认为最大最好的果子,可是我后来发现,果林里比我摘下的这枚更大更好的果子多得是。老师,请让我也再选择一次吧!”苏格拉底坚定地摇了摇头:“孩子们,没有第二次选择,人生就是如此。”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别一支杨柳纪念“教民稼穑”的农事祖师神农氏的;插一枝柳条高悬屋檐,预报天气,学着唱古谚里的“柳条青,雨蒙蒙;柳条干,晴了天”。
第七步。
曹植用了七步诠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于是前进的脚步也在第七步停止了。忽然回首,黯然惊觉那是走过的是茫然沧海洒下的尖锐,抑或是大鹏展翅掠过无尽苍穹搁下的灰暗。无关。终究只有一独步一处景。
轻喃杜牧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在这个雨水纷飞的清明,我在记忆的单行轨上裹足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