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两个字,一时间感觉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太多的平凡琐碎让生活变得平淡无奇,是太多的重复唠叨让人对这种如陷泥潭的亲情显得心有抗拒。而之所以还是想要写点东西,是怕时间过去,那些留在心底的痕迹也被岁月给悄悄抹去了。为了让以后的回忆更多一些细节方面的佐据,于是我开始整理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
几个月前,老家亲戚那边一位远方的老人过世,母亲唠叨着让我哪天晚上抽空一起过去看看。我原本是想拒绝的,就像父亲说的,那边晚上都是去蹭饭吃的,要不然就是赌牌、搓麻将的,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禁不住母亲的一再劝说:都是亲戚,虽然往来不多,但是都不认识也不好,还是要去尽下心意,就是在那边站一会也好。
于是,那天特意在家里吃过了晚饭,然后,我和母亲在夜色笼罩下穿街过巷,散步到了亲戚家里。远远地我就看到那搭起的墨绿色大帐篷,路边墙上贴着几张红纸黑字的“借用宝地”,未曾粘实的纸头在风里如蝴蝶一样不住抖动,里面则是围着十几张麻将桌闹哄哄地聚了一大群的人——这就是本地方的风俗,每当有人过世了,总要热热闹闹的,需要有人守夜,好让家里不会太过冷清,或许也是为了让过世的人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母亲带着我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和不少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点头示意,好像在淡淡的微笑中双方真能明白什么东西一样。不一会,母亲遇上了一位熟悉的阿姨,几个人在边上热络地聊天,我稍微等了一下,就开始四处打量其他的地方。站在大堂外面,正屋的灵堂前冰冻着放置了过世的老人躯体,那无数的红花绿叶聚拢在边上,或许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闻过的花香。
这么多的鲜花围绕,加上两边挂起的白底黑字或黑布白字、大大小小地挂了两面墙壁的挽联,却越发显得北面靠墙挂着的老人遗像上的沉默。我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不敢多呆,怕心里难受。虽然生老病死总是寻常,但搁在自己身边,遇上了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在外面逛了两圈,看呼朋唤友、围聚如同稻草垛一样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模样,只有从人群空隙中,才能发现一点热闹的根源。其实,这些都是很没意思的事,看那些人脸上满面红光、笑容满面,却未必有几分真心的诚意。很快我就失去兴趣,既然既定的目标已经完成,就没有再多留的必要,我转身准备和母亲说一下就自己回去。
穿过侧门,我在厨房里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正围着一条围裙站在一个巨大的铁锅前,迎着热气腾腾的水气,手里捏着一些面糊往煮沸的锅里抛洒。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她不时的和边上一起帮忙的阿姨、伯母一起说话家常,似乎甚是自得其乐。
我扬声打了个招呼,就先回去了。当晚10点多,我正在床上看书,忽然手机响了,原来是母亲回来了,让我下去给她开下门。这件事情过去后,我一直未曾多想,我一直觉得母亲是一个直性格的人,虽然这一点不坏,但是好像也没多好。但是这件事情过去了,偶尔沉渣泛起般地开始回想,还是会让我觉得有些犹疑。
我想到那些年自己外出求学的日子,想到家里几次翻盖加高的三层小楼,还有父亲在村里租下的一块滩涂地,几年一期的租金和每年都要购买一定的鱼干、虾皮等饲料费用;还有好多次早上母亲去菜市场买菜都会特意问一下边上的几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没有,好多次家里或邻居家做了吃的、有亲戚送了东西也会彼此送上一点,好多个下午就在我家楼下的大堂内,几位阿姨、阿婆聚在一起聊着近日新出的电视剧和村里镇上的新闻趣事。
其实,家中每次的金钱周转都是母亲出面,去邻居和亲戚家里厚颜叨扰,默默地,无声无息地,她的直性子在我们家和邻居、亲友之间做了很多弥补的工作;也潜移默化地让原本内向更多的我在路上遇到阿姨、阿婆时将各样礼貌的称呼脱口而出,在遇到问题时直截了当的去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算来,是她在很多时候无声地教育、影响了我,并让我一生为之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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