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那阵,我和妻沉浸于新婚燕尔之中,成天嘻嘻笑笑,打打闹闹,没有顾忌和遮掩。一次嬉闹时,我用手在她脸上逗弄着,她无意咬了我右手食指一下,当时稍微有些疼痛,也没当回事。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皮厚肉糙的,平时免不了磕磕碰碰,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感觉右手食指开始扎心似地痛,手指头有些发热。我伸出手掌,翻来覆去瞅了半天,也没发现疼痛的食指有破皮受伤的地方,只是看到被咬指甲盖上有一处不明显的浅红色条纹印。
心想,以前在乡下栽秧割麦时,身上经常会被田间地头的荆棘或者石子扎破衣服碰伤皮肤,有时还会见血,那时根本不用去卫生所包扎上药,更不懂、也没有钱去打破伤风针。往往是就地取材,从地上抓一小撮被太阳晒过的细土灰,掩住出血的部位,过两三天就结疤壳好了。
可这次意外受伤着实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一个星期后,我的手指不仅未见好转,而且肿胀得像锣槌了,疼痛愈加厉害,明显感到整个手指似火烧火燎,有些发烫。
我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就近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诊所检查,医生问了病情,看了看我肿胀的手指,说是指头发了炎,需要消炎输液治疗,并给我开具了三天的消炎药液。
遵照医嘱,连续输了两天消炎药后,我肿痛发烧的手指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未等输完第三针药液,我慌忙急火地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诊,医生看了我右手指拍的片子后,告知我,我的右手食指指骨已感染成骨髓炎了,由于炎症在指甲盖里面,而且已经化脓,输液治疗达不到消炎的效果,必须先“拔甲”处理,排除脓液,再消炎治疗;如果消炎效果不好的话,必须锯掉食指第一关节,防止进一步感染。
拔甲后,每天要到医院换药、排脓,处理创口,输液几天后,创口里一直有脓血,医生说我的食指指骨已经发黑,建议尽早锯掉第一指关节,才能保住食指下半部分;不及早手术,有可能感染整个手指,然后感染手掌、手臂,到时候锯掉的就可能是整个手指,直至整只手掌,整只手臂了。
医生的话,让我吓出一身冷汗。新婚不久,就要被锯掉食指指头,那我岂不成了“残疾”?我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情绪极为低落。于是四处托人打听能治疗骨髓炎,保住手指的“民间秘方”或者“疗骨绝技”。
终于打听到城西有位用自制草药治疗“老鼠疮”“骨髓炎”的民间土医生,听人说治好了本地法院某法官几年没有愈合的“老鼠疮”,也治好了不少骨髓炎患者。
抱着试试的心理,也抱着一丝希望,吃罢早饭,我和妻经沿路询问,找到了当地小有名气的“黄先生”家。直到中午11点多钟,黄先生才背着半蛇皮袋子中草药从山上回来。
黄先生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中等个子,身材有些微胖。听说了我的病情后,他一层层解开了用纱布包扎的指头,戴上老花镜看了看我拔甲后的伤口,不紧不慢地说:“你手指头上的骨头上有毒(其实就是炎症),得用我特制的草药拔完毒,伤口才能愈合”。
看我将信将疑,他满有把握地说:“市法院的黄法官头上长了老鼠疮,在医院治疗几个月,患处溃烂流脓,一直愈合不了,就是在我这儿治好的”。我和妻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答应以后就在他这儿治疗。
说完,他从油光发黑的小木箱里取出一个木臼和木杵,在蛇皮袋子里拿出一把新鲜的草药,放进木臼里,用木杵将其捣烂后,又从蛇皮袋子里摸出一只新鲜鸭蛋,敲破后,将鸭蛋清倒入木臼里,与草药和成糊状,便开始处理指头上的伤口。
只见他从木箱里拿出一瓶药店里常见的“某某龙”牌痔疮膏,用手撕了一小块家用卫生纸,搓成细条状,先是从我食指指头上的创口里取出医生放进去的纱布条,然后将细长的卫生纸条伸进痔疮膏瓶里,蘸了药膏,塞进创口里,凸出部分用一把有些生锈的剪子剪了。
接着他将用鸭蛋清调制好的糊状中草药在我受伤的食指上涂抹了厚厚一层,既没有包扎,也没有缠绷带。走的时候,黄先生告诉我每两天去换一次药,嘱咐我们治疗期间“夫妻千万不能同房”。
我问他,回去后需不需要接着打消炎针,他回答说打不打针都行。妻正要从包里掏钱付治疗费用,黄医生摆摆手说,等治好了你们再给钱吧。
回家的路上,想起刚才黄先生的一顿“骚操作”,用卫生纸卷成细长条蘸痔疮膏做药眼子,本身就缺乏科学性,加上所用的剪子和镊子既没清洗也没消毒,起码卫生条件就不过关。而且上药后也不收费,莫不是拿我的受伤的手指当“试验品”?
弄不好,或者拖延下去,炎症进一步感染,不仅手指保不住,怕是连手臂也够呛。于是我和妻商量,还是决定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继续治疗,不再去黄先生家了。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换药时间到了,我先到就近的诊所,想让医生把糊在食指上的草药膏去掉,免得一医院的医生埋怨我“病急乱投医”。诊所医生用酒精棉球在我食指上来回蹭半天,上面的黑色草药膏像万能胶一样,粘在上面纹丝不动。医生干脆将半瓶酒精倒在一个器皿里,我伸进食指在里面泡了半个钟头,然后自己拿来棉球擦拭,指头上的草药膏依然如故。
无奈,“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得再次来到黄先生家就诊,黄先生从箱子里取出半瓶药酒,倒了些在我的指头上,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坨白棉花(一看就是未经消毒像是刚从地里摘下的),在指头上稍稍擦拭几下,那些糊在上面的黑色草药膏竟然像变魔术似的,纷纷脱落下来。
再看我以前红肿发烫的手指,明显消肿了,颜色也变浅了。黄医生和第一次一样,先从创口里取出上次塞进去的药眼子,又用卫生纸捻成条蘸了痔疮膏塞进创口,再糊上他自制的草药膏,就让我回去了。
虽然我心里有些疑惑,担心“土医生”“土办法”贻误了病情,最终真的感染到手掌、手臂上的骨头,落得个锯掉手、锯掉臂的结果,岂不遗憾终身!可转念一想,毕竟我的手指症状有所好转,疼痛也减轻了,起码目前不用锯掉食指的第一关节啊!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此换药七八次,手指完全消肿了,也没有发烧,只是换药时的“药眼子”上总带有些脓血,黄先生说,说明里面还有少许“毒气”没排出来。
我清楚地记得,第九次换药时,黄先生说内毒排得差不多了,可以收口了。他没再使用卫生纸条蘸药膏做眼子,而是直接往创口上涂抹了红霉素软膏,后撒上少许朱砂,说是去腐生肌。
过了几天,我食指上的创口愈合了,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告知我必须锯掉的手指竟奇迹般保住了。我和妻制作了一面“华佗在世,妙手回春”的锦旗,买了些茶食和点心送给黄先生,对他不停地千恩万谢。看得出他脸上充满自豪和喜悦的表情,他也像个孩子一样憨憨地笑了。
通过这次治疗骨髓炎的经历,自己也获取了一些经验和体会:一是手指骨很脆弱,受伤后要引起重视,如患处出现疼痛和发烧症状应及时去医院就诊;
二是骨头受伤或者转化成骨髓炎后,夫妻尽量不要同房(因血液循环加快,导致伤口难以愈合);
三是在医院西医治疗无效或效果不明显时,可采用民间一些被验证了的土方秘方结合中药治疗,或许有奇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