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天,我的眼睛,耳朵,皮肤,心,手,脚,都像遭遇着一场场潜在这个世界上的洋流,在暖,在冷,在流动,在交汇。随手写下,就留下了,不写,就消散了,我将时时写下这些时刻,三千个,不止,谁知道呢。)
风大,我提了提领子,缩了缩脖子,一个不留意,和菜市场卖芋头的大姐对视了一下,这大姐脸上没肉,有点寡淡,但眼神有劲儿,斜斜抛出来一道光,接都接不住,只一下,就臊得我低下了头。大姐一点不慌,抓住我,哎呀,妹儿,上次的芋头可得吃完了?我就说了,吃了一回保准你还想吃二回,咯咯咯。头一次来的我搓了搓手,用脚尖磕了磕地,有点尴尬了,大姐你这策略不行,我识破你了。但我配合地点着头,嗯嗯嗯,是不错,今儿,再要点儿。
很久之后,我真的第二回来,左脚还悬在门外,芋头大姐就喊起来了,妹儿,来啦?“妹儿”的“妹”是重音,“儿”似有似无,亲切,真诚,就像我们半个月前刚一起吃过火锅唠过闲嗑。这次吃这么快,吃上瘾了吧?大姐用了个料峭峭的问句,眼神活泛泛的,脑后绾起来的小髻利利索索的,俏皮起来了。我咂摸咂摸嘴,说,实话说,还真不错。我靠着大姐摊子,扒拉扒拉毛茸茸的芋头,说,那么,再来点儿。大姐飞速地称好重,递给我,妹儿,别人都没我卖的贵,人还都买我的,你说为啥?我立马配合地说,你的好吃呗!大姐嘴抿得紧紧的,捣蒜一样冲我点头,意思是,再同意不过了。我花了钱,提上芋头,心满意足的走了。初雪还没来,路上行人帽子还没戴,我揉了揉生凉的耳朵,默默给大姐起了个雅号,叫,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