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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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在乡下的日子，经常遇见山上和小河边大树上的鸟窝，也经常爬树看鸟窝找鸟蛋。那时候，老家春天山坡上漫山漫野载满了梨树，雪白的梨树花开，香飘山坳，蜂儿来了，蝶儿来了，最多的还是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家乡鸟儿多，在梨树林林中，经常会发现各种颜色的鸟窝，幼鸟和鸟蛋。

一次，和伙伴们去南山玩儿，爬到一棵梨树上看鸟窝，窝里有两个肉球一样的雏鸟，是小斑鸠。我用小木棍儿逗这雏鸟，突然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尖厉的鸟的嘶鸣，原来是它们的父母觅食回来了，这两只大鸟在我的头上不断盘旋，并发出凄厉的嘶鸣警告，我被他们叫的心惊，他们一定是警告我这个不速之客远离他们的孩子了吧，于是我赶紧下树跑了。

乡下的农田里，种着谷子、豆子和花生、玉米等农作物。农田里也有很多不适合开垦的石头堆，里面生长着青草和野菜，还有不知名的爬虫，有的还有野蜂窝，我们那里把这些石堆统称作石螺子。这里面是野鸟建巢穴的好地方。大的野鸟比如野鸡和老鹰大都把巢穴建在山里悬崖等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小鸟才把巢穴建在石螺子里。这些小鸟的巢穴一般只有巴掌大小，建的非常精致，使用的材料有细蒿草叶，棉花团儿，马鬃毛，麻绳子等。小鸟窝一般会有四五个鸟蛋。在那个鸡蛋要卖掉贴补家用的年代，这些小鸟蛋才是我们这些正长身体的孩子们眼里的最好的美味小吃。

有一次，我们去北山找鸟窝，却无意中捉到一只受伤的小猫头鹰。这个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小钩子一样的嘴巴，打开翅膀一副凶猛的样子。带回家后，家里的猫咪看到这个跟自己有点像的家伙吓得连连倒退。说实话，我在当时也很害怕这种长相怪怪的鸟，尤其在晚上，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他的眼睛总感觉瘆得慌。好在养了没有几天，小猫头鹰就自己飞走了。

那时候，村里有人使用火枪打鸟。那时候，好多人家里都有一只火枪。火枪多是手艺人自己制作的，自制的枪难免良莠不齐。记得村东一位李姓大爷就曾经被劣质鸟枪伤害过。一次，他用那个鸟枪打鸟，不知道啥原因，枪管里的火药往后面喷火，伤害了他的眼睛，那个瞄准扳机的右眼为此还落下了残疾。还有一位村民，也是打鸟时，被枪托撞掉两颗牙齿。

我也有过一次用鸟枪打鸟的经历。不过是使用的单管猎枪。不知道隔壁大爷家大哥是从哪里借到的猎枪，他约我和他一起去打鸟。那次是一个雪后的上午十点左右，我们来到村外一块鸟儿经常经过的农田里，先把十几平方米的雪地用扫帚打扫干净，然后在露出泥土的地上撒上一些谷子、稻穗等粮食，然后我们就跑到离这里大约二十多米的草垛后面躲了起来，架好猎枪，等着鸟儿。不一会儿，一群麻雀就扑到地上抢食粮食，大哥示意我开枪，我攥紧枪柄，枪口对准空地，扣动扳机，嘭的一声，猎枪里的铁砂喷出枪口，鸟群呼地一声四散逃离，有四五只鸟儿被打中了，这个感觉真是既惊恐又刺激。

老家三哥的捕鸟手段比别人要高明多了，他制作了五只滚笼，用来抓鸟。滚笼外观和鸟笼相似，一般是方形的，大小也和鸟笼一样，是用细竹篾、木棍儿、铁丝制做的。滚笼的笼子中间用木棍儿绑上一个小食盒，里边放上鸟儿爱吃的粮食。方形滚笼的上盖是两片带滚动机关的盖子，鸟儿只要想吃笼子里的粮食就会踩到这两片滚动的盖子上，片刻就会掉到笼子里，再也飞不出来了。用滚笼抓鸟一般是在冬季，最好是雪天后，因为只有这时候鸟儿找不到吃食，才会误进滚笼。冬天雪后，三哥用长杆把滚笼一个个放到房前屋后的大树上面，褪掉绿叶后的大树，那几只孤零零的笼子尤为显眼。最多的一次，三哥一天就捕了十多只小鸟。用滚笼捕捉的鸟一般不是麻雀，我记得他捕的最多的是我们当地称为须子的一种比麻雀大一些的鸟儿。这种鸟爱吃苏子粒，苏子是我们本地一种野生植物，三哥的滚笼里放的就是苏子粒儿。三哥捕捉的须子会被家里做成美味儿。做法是：用须子肉炒青椒，再放点小红辣椒。这个美味，我在三哥家吃过。

小时候，山林里鸟儿成群结队扑到田里吃成熟的粮食，村民制做了很多草人吓唬鸟儿，可是根本不管事儿，所以那时候，野鸟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大家也发明各种捕鸟的手段。

记忆中，老家的最让人讨厌的鸟儿是老鹰，它们一般从山里下来偷吃村民小鸡仔，家里母鸡孵了小鸡都不敢放在院子里，担心被老鹰叼走。我们那里的老鹰个头都不大，只能叼老鼠和小鸡仔。那时候村里有武装了枪械的民兵组织，一次，民兵队长带我去南山里打鸟，我们使用的是军用步枪，那只步枪有个盛十几发子弹的枪匣，我们管这种步枪叫全自动步枪。队长是位刚刚从部队复员的退伍兵，爱玩儿枪械，也很会射击，有的时候，我看他那射击的姿势觉得很过瘾。那一次到南山打鸟，我们是在大山的北坡山崖一面，那里有成片的松树，树林里有很多小老鹰和野鸽子，它们平时总是围着崖壁来回盘旋。可是，这次我们去打鸟，只有飞的高高的三两只小老鹰，队长用两匣子弹也没有打到一只鸟儿。回来的路上，队长怅然若失，毕竟用了很多子弹，也没有收获。我看到他失落的表情，便说：二哥，听说部队上你是个神枪手？队长听后很兴奋，他点点头，对我说：老三，我给你示范一下部队打法。説完，他小跑着朝河边一个树林跑过去，我赶紧跟了过去。他很专业的蹲在一个很粗的树旁，对我说：我用枪射击五十米外一棵树干，你看看打的怎么样？说完，他瞄准后扣动扳机，啪啪啪，三声枪响后，我俩一起跑去看那棵树，果然，在树腰处有三个明显的子弹洞。

队长是个退伍军人，村里的治保主任的工作也让他兼职了，经常看到他背着枪，穿着没有徽章的军服夜间巡逻。大家非常敬佩他的敬业，可是队长也有一次马失前蹄，因为枪犯了错误。那是一个执勤的夜晚，队长一个人在村头巡逻，夜很深了，突然听到身旁庄稼地里有奇怪的动物走路的声音，借着月光，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动物向他跑过来。我们这里那时候还有野狍子类野生动物，队长判断一定是头野兽，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随后就看到那个大动物软绵绵倒在地上。走近打开手电筒一看，竟是一头又大又肥的200多斤的肥猪，队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是村集体的一头怀了猪崽的大母猪，这头猪一定是刚刚从猪圈里跳出来去吃庄稼的。这下真是捅了娄子，在那个公私分明的年代，损坏了集体财产就是犯了大错误的，因为这事儿，队长被撤职，被收回了枪，还被乡武装部通报批评。从此，队长就不怎么摸枪了。

夏秋夜晚，串房檐掏鸟窝，也是我和小伙伴常干的事儿。带上可以装四五个一号电池的大手电筒，我们就趁着月色摸到没人居住的人家的窗下或者村里的草棚子，用手电筒寻找屋檐下的鸟窝，找到位置后，我们就关掉手电，悄悄爬上去，登着窗台掏鸟蛋。为啥我们白天不去掏房檐的鸟窝哪？因为有的废弃鸟窝，里面不知道会有啥动物，有的甚至会是蛇窝，只有里面有鸟住才不会有别的危险动物，夜晚鸟儿回家了，就可以判断哪个鸟窝是安全的了。每次掏鸟窝，我们一个晚上可以掏到十几颗鸟蛋。对于营养不良的我们这帮孩子，是极好的营养品。

现在，老家的野鸟不是很多了，鸟类也成了保护动物，不能捉捕了，每次回老家，望着 老家墙上的几只鸟的标本，便会想起小时候和鸟们的这些事儿，想起那漫山遍野的梨树，想起一树梨花一树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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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唐四平方根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