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的外婆,89岁高龄,智商全程在线,如果我说一个小谎,她会找出10个漏洞,逼问得我哑口无言。她总能记得带我上幼儿园的每一个细节,那天是什么样的天气,我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上学。
她总是在掉了漆的学校红色栏杆外对我说:“我会早点来接你的”,
我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吃学校的午饭,不想吃冬瓜”,
她说:“冬瓜吃了会变聪明”,
我就忍着眼泪将信将疑地走进教室。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可是我太小,从来都不记得。
前些天,她闹着要出院回家,意识有些模糊,吃不下任何东西。我们一行人一边和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找准时机给她喂饭。我说:“这个东西你得多吃点啊,吃了马上就会好的”,她点点头。外婆在家的那几天,大家都小心看护,很累很辛苦。
后来外婆又一次住院,意识终于有些清醒,她问道:“我有没有回过家?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老妈开玩笑道:“我们大家都‘白疼’她了,她完全不记得”。
她疼我的时候,我不记得,我疼她的时候,她不记得,但是我们都欣慰心安。
现在外婆已经可以自己刷牙、洗脸、吃饭、梳头,慢慢开始学着下床走路,她的每一次小小的康复我们都会鼓掌欢呼。
终于,我开始相信世间有轮回这件事。
贰/
我的奶奶是一个新潮前卫的女人,夏天出门涂隔离霜,爱看《花千骨》,凭着一流的交际能力每天上完街都能带回来大量的信息,可毕竟年纪大了,一些事分辨不出真假。她有点傲娇任性小脾气,有一次,买了她常喝的一个品牌的牛奶,但是产品换了新包装,她硬是不喝,说这是假货。老爸每一次都耐心地连哄带骗:“它里面加了更有营养的东西,你试试看”,说得多了,她便信了。其实奶奶也很容易知足,总是把“我福气真好”挂在嘴边。
老人的话,别全信,别较真。
叁/
蓝先生的爷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自带权威的力量和光环。他写得一手好字,古粤语的诗词歌赋信手捏来,几次大病都没被打倒,他总能骄傲地再站起来。蓝先生每次打电话给他,爷爷总说:“你们工作被分配在哪儿了?想当年……”,他自豪地说,我们安静地听,不解释,不辩驳。他也曾发表过“手机会代替电脑”的言论,后来“移动互联网”被炒翻了天。
如果,你没办法陪伴他的失落,那么就请保管好他的那份当年的飒爽英姿和骄傲。
肆/
有一次,我们刚从泰国旅行回来,兴奋地和蓝先生的奶奶聊起旅行的奇闻轶事,她笑眯眯地听着,突然好奇地问道:“泰国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我正要解释,蓝先生“扑哧”一笑,拍了拍奶奶的肩膀说:“下次我带你去你就知道啦”,奶奶笑着点了点头。我想,如果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问起这个问题,我一定不忍心告诉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希望他永远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那么,谁来保护老人家心里的那些“公主梦”?
人生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吧,当我慢慢懂了,你却老了。
若我已不惑,你却未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