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urny
1.回乡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放下行囊,驻足四望,村里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白色围墙的篮球场,还是白色的古色古香的宗祠,因岁月悠久,有些墙瓦已经脱落了,还是在遮天蔽日的大榕树下围绕着几个小卖部。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冷清清的。心中莫名生起一丝惆怅陌生感,在因回家而喜悦激动的心情后显得有些突兀。
一个人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一路上是否有人呢?只听到闹哄哄的像是在集市上又像是在节庆的人声,没有人来打招呼,我也没有跟人打招呼。
家里又变了一番模样,更富有,更简洁。不变的是,我和父亲之间依旧没能重返年少时那种畅所欲言之态,交流少得可怜。而母亲照常作我们的桥梁。其他三个孩子都没有回家。或者回了,恰巧我到的时候他们都出门了,许是去吃垂涎已久的家乡小吃,许是去见久未逢面的老朋友,没有看到。
在家里呆了几天,无事可做,喝过几口温开水,出门去见得空的小伙伴——小猪。这是我从幼儿园就已经结识、小学四年级开始真正成为亲密朋友的小伙伴。她是我的青梅,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推心置腹、无话不说,哪怕长大后在不同的城市读大学、工作的时候很少联系,只要回家就一定会见面玩耍。只是生活像挡在别人中间一样,也挡在了我们中间,织起了一层透明的不薄不厚但总能感觉它就在那儿的隔膜。因为时间、因为经历、因为心境,人生或多或少不若当初。
依旧是和小猪在村子里绕了一圈,走累了就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不知是因为长大后不喜张扬,还是由于羞怯不想受人瞩目,大榕树下的石凳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一个中心舞台,在上面的人可以将人来人往尽收眼底,但也会被熙熙攘攘的过客看见,所以我们断然是不想坐的。只是找个安安静静无人打扰的地方,两个人好继续聊天。
小猪提议去篮球场,于是我们就往那儿走了。篮球场有两个入口,这一个入口和小卖部连着,其实就是两块大石块,不高,也被当做石凳来坐,另一个入口较少用,时常堆着一些废品。在入口处,我们发现有人在,没有在打篮球,只是闲晃。看到有人在,我们进去的欲望就减了一大半。
“JH啊——”
我们准备掉头走人的时候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些许熟悉,带着点惊讶,我往场子里那几个人瞅了瞅,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哦,是一个同乡小伙伴、老同学,不过脸蛋秀美了许多,皮肤变得很光滑,都可以跟鸡蛋白相比拟了。只见他微笑着晃近,有些腼腆,在光影的烘衬下,煞是好看。
“啊~老锭喏~”
我以略带夸张的惊喜大声地喊回去,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激动,至多就像一个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下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我牵引着小猪一起走过去,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撅起嘴角,似笑非笑,不想过去但又没办法之感。我也没办法啦,谁让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呢,就让她体现体现朋友的价值。
“你是老锭,没错吧?哇塞,你真的男大十八变啊,变得这么好看啦!”
我们一边靠近,我一边说,确实是出乎意料、不可思议。我就差求护肤保养秘笈了。这时旁边有人大笑起来,告诉我们:
“哈哈哈~他不是老锭啊~”
说话人我不认识,估摸着也就是老锭的朋友了。我看他指着老锭还在笑,一脸疑惑,有点糊涂了。这么像老锭,这不分明就是老锭嘛。我一头雾水满脸懵地回过头去看老锭,在等他吱声,告白真相。然而,他一声不吭,只是很不好意思地低低头,笑了笑。
“他真不是老锭呐~”
旁边那人又说。我就纳闷了,
“那是谁?”
老锭还是闷葫芦一个,不声不响,那个人也没有回答我。我心里开始发狂,不是老锭,那你倒是告诉我他是谁啊。最后还是没有追问到答案,我只权且认定他是老锭了。
2.游玩
和弟弟来到一座山脚下。与其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块硕大的高耸的岩石,绵延了数十米,灰色的岩面被星星点点的彩色点缀着,那不是花草,而是登高望远的游人。
在山脚下,观赏着周围的风景,眼光稍微向上望去,从左到右环顾,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咦,老锭怎么也在这儿。他站在山岩最高点,旁边围着三四个男人,一起有说有笑。
我带着弟弟顺着山脊爬上去,渐渐地就快靠近最高点。这时,老锭说话间恰好看向我们的方向,看到了我们,立马招手招呼我们过去。
到达最高点,我有些小激动,也有些紧张,因为比较陡,空间比较狭小,人多了不好站,
“还真别说,这位置真挺吓人的,有点像悬崖。”
我半扶着山岩,往下望了望,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呼了一口气。老锭不知嘴里说着什么话,顺势两手一搭,把我扣在他与山体之间,似乎是保护我不掉去。此时,我的内心有点异样的温暖与感动,觉得这个举动特别窝心,而眼前这个男人开始有点可爱了。以前明明对他连喜欢的感觉都谈不上啊。
放松下来,一脸风轻云淡地靠着山体,放眼四望。山岩的后面有一条大马路,旧年代、穷苦时候的沙石路,路沿的杂草长得老高,约摸都快及膝了。路的另外一边是一个明镜也似的湖泊,湖面干净得很,没有一点浮游植物,水里有没有藻荇就不得而知了。湖泊的东北方上散落着一些农屋,未见人影。农屋后还是一座山,真正的山,比这边高出许多。
回过头来,弟弟和老锭他们几个聊得正欢,聊些什么我没留意。我觉得有趣的是,老锭的两个朋友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而我弟弟和他另一个朋友穿着另一款一模一样的衣服。怎么会这么巧合?还是冥冥中有什么深意?
我们决定转移阵地,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
3.误闯
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暗巷,倒更像是一个大厦的地下室,阳光未能全部投射进来,视野暗红暗红的,添了些许阴森。这时已经不见弟弟的踪影,我想,他是觉着无趣,索性跟我们分道扬镳,自己先回去了。
走进里面一些,墙上随处可见“小皮癣”,加之暗红的光线,有点毛骨悚然。在前面几步路远的地方,墙上贴着跟其他小广告不一样的红纸,纸张大出许多,颜色也红得扎眼。我们走近一看,可能因为被水湿过,字已经模糊难辨,但最后隐隐约约残现的三个感叹号不禁让人觉得可疑,警惕心瞬间提高。
“感觉好恐怖啊,我们还是走吧。”
我内心一阵不安,建议大家赶紧离开。
“没事的,走过去就是了,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老锭一脸淡定,笑笑地说,好像在给人吃定心丸,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我们走到哪儿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继续向前。
我们转入一条走廊,空无一人,寂然无声,煞是诡异。偏偏这时,我感觉小腹有些胀,有了尿意。于是,跟其他人说了一声,独自一人去找厕所,他们在原地等我。
我在另外一条走廊的尽头找到厕所。厕所是旧时候那种土围墙的隔间,围墙大概到人胯骨的位置。解完手,站起来那一刻,恍惚看见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过,有些害怕,有些好奇,难得见到一个人。匆匆忙小跑出来,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在右手边方向看见一个男人,走在几米开外的前面。我不敢直接跟上去,走廊就一条道通到底,无处藏身,怕被他发现,于是一直盯着他,看他在走廊另一端往左拐了进去,我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上。
越走越觉得害怕,一来走过的房门都是关着的,整条通道也就两个昏黄的灯,二来担心那个男人突然间又折回来,如果是坏人就惨了。心里不断犯着嘀咕,又停不下脚步。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一个门开着,门前比其他地方都要光亮些,这个房间应该是朝阳的。我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在那个房间门口战战兢兢地探头,结果大吃一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猛然倒退,倒吸一大口气,整个心惊肉跳,差点没大叫出声:只见一个人赤身裸体在地上坐着,两手耷拉在地上,两脚向前屈伸着,脑袋和上半身向前倚靠在两腿和膝盖上,身体下方流淌出一滩血水,在他几步远的往门口方向的地方还散布着一些鞋印——血色的鞋印。
我想那个人已经是死了的,一边觉得可怕,一边心里骂着,该死,杀人的人也不知道把门关好,去他大爷的。来不及收回惊魂,我慌慌忙忙地跑开,第一念头是赶紧离开现场、赶紧去找其他人,但有点慌不择路,拐进了那个男人走的方向。
所幸,跑入一条走廊,正是一开始我们走进来的走廊,我看见其他人就在另一个尽头,加速向他们跑去。等等!那边好像有一个男人拐弯到这条走廊来,而且就在老锭他们几个人身边!我心跳又开始剧烈跳动,害怕他们有危险,于是顾不了那么多,边跑边大声地对他们喊,
“快跑啊,这个地方有死人的,快跑啊!”
但没有人跑,不知男人做了什么,所有人一一缓缓地靠着墙蹲下。我更着急更害怕了,玩命地向前跑。快跑到他们身边时,男人突然迎面而来,脸上露出诡谲的笑,伸出左胳膊,企图挡住我,我迅速一个下蹲,躲闪了过去,我看见他蓝色工装上溅着一些血。
其他人瘫坐在地上,个个都是惊魂未定状。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男人还在身后,似乎没有打算追我,只是站着看我们。我扶着受伤的左胳膊,气喘吁吁地朝老锭走去,想要赶紧带他们一起离开。而此刻的老锭已经无暇顾及我了。
咦?等等!我什么时候受的伤?在哪里受的伤?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啊!等等!我怎么能够看到我自己扶着胳膊朝老锭走去?
我跳出来了!是我的灵魂跳出来了!我灵魂出窍,看着肉身的自己朝老锭走去!
咦?等等!那个是我吗?那个不是我啊!那个怎么看起来特别像扎着干练马尾的赵丽颖呢?!天哪!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继续看着那个我和其他人,还有那个男人。男人尚未有什么举动。在我们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他突然间发飙了,歇斯底里地吼着,
“如果我查出来是癌海,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声音里满是愤怒、忧伤、仇恨。可是我们跟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不过是误闯者。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死了人?“癌海”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是一种癌症吗?还是艾滋病呢?
男人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问。我们只想赶紧离开!
最后,我们离开了吗?——我也不知道。
注:以上图片均来自网络,稍作修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