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对你没手软,年末你对我也不客气。
这一年我对你打的都是阻击战,年末你直接给我来了个歼灭战。
这么不友好的毒株,十大酷刑直接给我上了九个。好不容易转阴后,后遗症还多多,眼睛深涩,耳朵难受,倍感痛苦的还是夜不能眠。11:00睡,12点醒来。然后就睁着眼睛等天亮。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嫌热,一会儿打个呵欠流了泪要找纸巾,一会儿耳朵痒找个棉签捅一捅。一会儿想喝水,一会儿想撒尿。深更半夜折腾的无比亢奋。脑子里更是风起云涌,各种各样的想法折腾来折腾去。各种精彩的句子从脑子里喷涌而出,一下子感觉自己可以一蹴而就一篇精彩的文章,虽然一开灯仿佛就见光死,脑子里啥都没留下。
所有的睡前物理疗法都没用,什么泡脚,什么牛奶,什么戒手机。朋友说你床前放个苹果吧。虽然我认为这种小case对于新冠大病毒毫无作用,但最终饱受折磨的我还是依计而行。结果匪夷所思的是,有一天半夜三更我居然坐在床头把这个苹果给啃掉了。这对于我这么一个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吃苹果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失眠完全可以改变人生。可悲的是,吃完以后要不要去刷牙,让我思想斗争了很久,牙膏的刺激让我清醒了很久,被窝的暖和又让我感慨了很久,然后那个晚上我失眠的特别久。
想起砖家的建议,芳香疗法,冥想疗法,呼吸疗法…他们嘴巴巴拉巴拉一说就是一大堆,那就试试呗。先来个治愈系听听音乐。随机播放,听了上句,脑子里赶紧搜索下一句,结果变成了歌词大接龙。那听听虫鸣吧,听着听着我就跟这只虫子有了友好的对话,我甚至知道他3分17秒震动了一下翅膀,然后又与虫小姐亲密呢喃。那听海浪拍岸吧,结果脑子里出现了篝火、踏浪、海鲜大餐,身未动,心已远。听钵音吧。据说这玩意儿很靠谱,对催眠有奇效。空灵清透的咚一声以后,脑神经似乎随着它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如果索性跟着飘远睡着就好了,可没几分钟又飘回了。好像一条鱼,随着时光隧道咕叽咕叽游得越来越远,可是过了一会儿咚的一声,又把自己带回了睡不着的境界。唉,专家的嘴,骗人的鬼。
突然想起川端康成的散文《花未眠》“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 ,为什么作家就能这么风花雪月?一个人孤苦伶仃在旅店,半夜独自醒来,还能欣赏到海棠花兀自开放,仿佛还与花建立了某种关系,花的某部分还能与“我”的某部分产生同构?果然文学家的结构与常人异常,我每每失眠到凌晨四点,都是越发焦虑与不安,几乎成为神经病。
有时候我想,睡不着就是不要睡,那就干脆不睡。于是充分放任自己,纵横古今,抚今追昔,希望达成物质和精神的双丰收。在狗不理鸟不叫的凌晨,完成了学习强国,圈阅了朋友圈,看完了《风起陇西》,有天晚上我甚至研究了围巾的18种技法,虽然第2天一拿起围巾发现昨晚学了个寂寞。我还经常研究短视频,随意公子探究文学和人生,看梦瑶梦琪姐妹跟老爸老妈斗智斗勇,馋潮汕嘉之派夫妻的豪华海鲜大餐,有时看得热血沸腾,有时看的黯然神伤,有时看的垂涎欲滴…这哪是双丰收啊,这是肉体和精神的双摧残。。。疲惫不堪时,我甚至想跪地求佛,求求菩萨,让失眠君赶紧滚蛋吧。但后来一想,共产党人死都不怕,怎么能怕失眠呢?失眠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呃,我真是个神经病。
蒋勋曾说,很少有人知道,云也要睡觉。晚上,它在山脚下,早上五六点钟,它开始慢慢升起来。想想也是,其实物和人是一样的。人有时平静,有时忧伤,有时愤怒,有时开心,没有任何一种情绪能永久驻留。“我们要轻轻地走路,用心地过活;我们要温和地呼吸、柔软地关怀;深刻地思想、广大地慈悲:我们要爱惜一株青草、践地唯恐地痛。”据说无微不至的感知,生命会产生无限丰盈的审美。也许失眠,就是为了让我能更好的感知生命的脆弱和情感的诗意吧。
但,今晚,思诺思,简单粗暴,我想直接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