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相册,细细地端详着照片里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她们笑得多么灿烂,那是我和小雯。
一别二十几年,往日的美好和那份歉疚一起涌来。
小雯和我是财校同学,我们是初中毕业,读的地区中专。
我俩来自同一地方,被安排在同一寝室,操着同一乡音,自然感觉比别的同学要亲近一些。
我家住在县城,离学校很近,从没在集体寝室住过。上中专,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第一次住集体宿舍。说起来,起初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
小雯的家离乡镇很远,从高小开始她就在学校住宿。打开水买饭,她完全是一副很在行的样子。
我们一起上早自习一起下晚自习,放学后,小雯总是冲在前头,跑去食堂帮我排队占位置。
我们那时上学 ,包分配。在学校读书基本没什么压力。
每逢周末,我和小雯就会在城市里到处瞎逛。我一直是那种很听话的,大人眼中的乖孩子。
每当看到夕阳落山,天边只剩一抹残红,我就会有些紧张。
“什么时候能到校啊?怎么转来转去老在这里。”我有些焦虑地说。
“鼻子下面是大路,我们肯定能回去。”小雯胸有成竹地说。
我的心里得到些许安慰,我们边走边问,总能在天黑前回到宿舍。
在小雯的带领下,不出半月。我们摸熟了城市里的角角落落。
慢慢熟识了,大家都很喜欢和小雯在一起玩。而我的朋友,好像只有小雯一个。
其实,我们班有另外两个女生,也是老乡。大家也还聊得来。
只是,小雯活泼开朗,待人热情,风趣幽默。像我这种内向拘谨的人,小雯更容易让人接近。
那时,我们的寝室很大,一间住十二个人。像空旷的大教室。风吹过,凉飕飕的。到了深冬,感觉更冷。
虽然,过去了两个多月。我还是很想家,白天老师讲课,我总会走神回到了家里。晚上,躺在床上更想,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
天很冷的时候,寝室里的人就会两个一起挤在一个被窝里。那些年的冬天,我一直和小雯挤一个被窝。室外寒风呼啸,我却感觉很温暖。
我们一起聊天学习,笑说各自过去的糗事,谈着将来的打算。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特意把座位和别人换了,坐小雯的同桌。
我们朝夕相伴,小雯手把手我教我织毛衣,指导我怎么缝被子。她像一位贴心的姐姐。实际上,我大她一岁。
渐渐的朋友的陪伴,让我似乎不那么太想家了。
每当学校放假,我们都一起兴奋地收拾行装,一起去追赶回家的火车。
第一学年的春天,学校组织春游。恰逢小雯感冒了。她吃了药,在宿舍休息。我没理由请假,只好跟去。
景区里,花开烂漫蜂飞蝶舞,草木葱茏。同学们两个牵手,三个作伴奔向花海里树荫下。大家都有自己的朋友圈。
我无心欣赏美景,心里满是落寞。一个人尴尬地站在路旁。想起有小雯的欢快日子,要是小雯在这里,该多好。
“嗨!想什么呢?”我的肩头被拍了下。
“小雯。”我惊诧地转身。满天灿烂的烟花在眼前绽放。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高兴地抓住了小雯的双手。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呢,感冒多大回事。”小雯咯咯笑着说道。
我们一起高兴地去河里划船,一起在绚烂的花前合影拍照。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会一直的好下去。
那些照片成为我今生最珍贵的回忆。美好,总是那么的短暂。
有朋友陪伴的时光过的飞快,三年的学习生涯转瞬即逝。
离校一个多月后,我俩相约一起去学校拿毕业证,去人事局拿单位派遣证。
我们起早赶去学校找班主任拿到毕业证,又匆匆奔去人事局拿派遣证。
办好手续,我俩又不停歇的飞奔去火车站。当时,火车还没提速。三百多里的路,要近三个小时。
当我们坐上火车晕晕乎乎地回到县城,天已黑透,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初秋的风穿过小巷,有些萧瑟。
开往乡镇的班车早已停了。况且,小雯的家离乡镇还很远。
我们两个走在回我家的路上。平时,别的同学赶不回去的时候,也都在我家住过几天,母亲和家里的人都挺高兴的。
那天不知为什么,母亲表现的不怎么热情。晚饭后,母亲把我叫到旁边对我说,我家附近就有旅馆,让我把小雯领到旅馆去住。
我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真的把小雯带去了旅馆。母亲没有给我钱,小雯自己付的住宿费。那晚,我们都没说什么话。
我一夜心绪不宁,天微亮,就急急赶去了旅馆。可是,小雯已经走了。
泪水不自主地滑过脸颊,我知道因为我的原因我丢失了我唯一的朋友。
凄清的夜晚,把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冰冷的旅馆。我近在咫尺,却陪在家人们的身边。
朋友待我十分真诚,而我对朋友又尽了几分力。
我不配拥有小雯这样的朋友。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见面,也没通讯。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工作生活。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对不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