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我的花店里遇到了我的初恋。
我们是高中同学,一起经历了最枯燥的阶段。那个时候,我请教他难解的数学题,他问我晦涩的英语。
然后,在食堂,他帮我刷一次卡,我请他喝瓶水。再亲密一点的事,不过是,顺路一起回家,在我家门口,说句再见。
可是,那么巧,我们没有任何约定,竟然考到那同一所大学。如果不是老乡聚会,我和他也许不会再有交集。
偏偏那么巧,我们相遇了,那一天,聚完餐,他顺路送我回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脸,可疑的红了。然后,顺其自然的,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
不同的是,大学的时间有很多,尤其是周末,基本上无所事事,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一起打球、逛街、逛公园,简直活成了闺蜜。
因为大学的相遇,高中那段枯燥的时光竟然变成了甜蜜的回忆,被我们反复拿出来分享。也不知道哪一天,因为什么,他心血来潮,牵了我的手,而我,没有拒绝。
再然后,我们见了双方宿舍的室友,相互的介绍,从老乡、同学,变成了——另一半。
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高中时候为一道题和我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他竟然那么地令人安心。
我不用在冬天的凌晨去图书馆排队占座,他会去。出门也不用再担心迷路,只要跟着他走就行了。放假回家,也无需一而再再而三地清减行李,因为有他在。
记得有一次,我们系里的宿舍从旧区搬到的1000米外的新宿舍。那时候,有的同学约了搬家公司,有的同学叫来好几个朋友帮忙。只有我,所有的物品,从打包到搬运再到整理,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从下午6点一直到近12点,他才离开。他走后,室友们集体讨伐我,说他太好了,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事后,我和他说,“你怎么这么好呢?”他笑了笑,揉揉我的头发,说:“这叫好吗?我一个大男人搬东西用得着你插手吗?”
我也笑了,当时觉得真的很幸福,有一种一直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快得,你觉得还未抓住,就已消散。大四的时候,他要考研,我不想考,我需要工作。这是我和他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歧。
他说,我们普通大学的学生如果不考研的话,很难找到好工作,他一定要考研。我说,我可以在他报考的学校所在的城市工作,我一定要工作。
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可是,我们终究走到了尽头。
我们常常各说各话。他说的全是这个比赛、那个活动;他的准备出国的、开公司的同学。我说的经常是昨天追了什么剧;哪个领导不近人情;谁买了房谁买了车;谁家孩子不听话。
总之,他认为我越来越世俗,不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她,而我认为他越来越幼稚,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他。
渐行渐远的结果是,争吵越来越多、相处越来越累。他要准备硕士毕业论文,我的工作越来越忙。
即使在同一座城市,见面越来越少。有时候,感觉他不像另一半,只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我给他的感觉是不是也是如此。
终于,我提出了分手,我以为他会挽留,他会痛不欲生,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是回了一个字——“好”。
那一刻,看着那个“好”字,我泪流不止。我想到了以前他所有的好,我甚至希望,他说自己是开玩笑,或是不小心。可是,没有,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我们不再联系。
在某一天,再次看到他的名字时,我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告诉自己彻底结束了,把他归结于渣男一类。
每当有人问起我和他,我总是义愤填膺地说,人总是会变,当初对你再好的人,早晚有一天,在他心中你什么也不是。
兜兜转转,又过了三年,我厌倦了枯燥的工作和一成不变的生活。我辞了职,拿着几年的积蓄丈量祖国的大好河山。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好像发生了很多改变,拍了很多照片,记录了很多心情。我自己甚至觉得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未来有无数的可能。
我有着很多的规划,我想着,我可以开一家花店,所以我学了养花插花;也可以办一个幼儿辅导班,所以我学了画画和音乐;我还可以当一个作家,以文为生,然后我分享了很多心情。
这一天,我在我的花店里看书。看到了,多年不见的他,褪去了青涩,依然消瘦,戴着眼镜,还是当初斯文温暖的模样。
他选了一束玫瑰,说是送给他的爱人。我按部就班地,剪枝、包装,收钱、找零,说再见。
看着他转身离去,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跳动,一下又一下。在他的手接触到门把的瞬间,我紧张地几乎无法呼吸。果然,他回头了!
我笑了,像当初我们在一起无数开心的时刻。他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说:“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我替你开心。”
我看着他将玫瑰花从左手换到右手,接着说:“哪一天,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家做客,你嫂子做饭挺好吃的。”我保持嘴角上扬的模样,送他离开。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这么说。我想到那一次我们的争吵:
——“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整天就是房子、车子、结婚!”
——“我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是从白月光变成了饭粒呗,你不想结婚就直说!你去找你的红玫瑰吧。”
我想也许当初他没有变,也不是渣男。他只是一直往前走,而我,没有跟上他的步伐,甚至,没有让他等一等我。
如果当初,我告诉他,别走得那么快,或者我自己奋力奔跑,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可惜,没有如果!我想我真的要把他从心中完全删除了。我们已经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哪怕再次相遇,也不过是点头致意,互相祝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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